第259章 一息尚存
「師父!」樓吉瞳孔一縮,急忙呼喊,差點就想從水裡淌過去。
「樓吉,不要慌。」姜寧箏出手阻攔,怕他太過急躁而引發危險。
萬一有詐怎麼辦。
「是師父,我不會看錯的。」樓吉緊張得手中發汗,十分慌張。
那人就是他師父。
姜寧箏抿唇,她知道。
即便樓師兄跟從前判若兩人,可熟悉的人,看一眼就能明了。
謝雲荊確定這裡面沒有其他生物後,加快腳步往前走。
他用棍子翻開趴在水裡之人的身軀,一張腫脹腐爛的臉猛地出現。
看樣子,應該死去有好幾日了。
而另一個人,也是一模一樣的情況。
看他們的穿著,似乎不像是邪教的人,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臭味正是從他們身上傳來的。
可怕的面容看著瘮得慌,他又立馬把人翻過去。
上了平台,謝雲荊讓開位置,站到一旁。
畢竟他也不認識他們要找的人。
公孫令攔住姜寧箏他們,緩緩上前,蹲下身軀,查看被鐵鏈捆住之人的情況。
兩條鐵鎖穿過男人琵琶骨,兇口皿跡乾涸,一臉污穢。
樓吉有些著急,站在後面眼巴巴望著。
公孫令伸出手,扒開此人淩亂的頭髮,露出一張瘦成皮包骨的臉,滄桑憔悴,毫無皿色。
「樓師兄?」
真的是他。
「師兄!!」
公孫令急忙喚了幾聲,又去探他的鼻息,結果卻令他震驚。
這……
沒有鼻息了。
公孫令臉色大變,樓吉見狀,趕緊走過來,「師父!」
「師父!」
姜寧箏也慌張上前。
「樓師兄!」
怎麼會這樣。
她們終究是來遲了一步。
崔六娘和謝翀對視一眼,看看周圍。
「這裡不見天日,邪教的人把他關在這兒做什麼?」
真奇怪。
謝雲霆指向周圍,表情狐疑,「娘,你不覺得這裡也是一個陣法嗎?」
邪教做事,向來都是有目的的。
是嗎?
崔六娘隱約倒是察覺到了一點。
「沒死,我師父沒死!
師姑你快看。」樓吉摸了一下男人的脈搏,發現還有微弱跳動,激動的大叫起來。
姜寧箏聞言,連忙伸手探查,面色一喜。
確實還有搏動。
她趕緊拿出一顆護心丹給男人服用。
艱難的讓他咽下去後,姜寧箏看向謝雲荊,「謝師叔,麻煩你,幫我們把這鐵鎖取下來行嗎?」
如果讓她們來砍斷的話,肯定會再次傷及師兄心脈的。
謝雲荊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
崔六娘攔住他,指著鐵鏈開口,「把鐵鏈斷開就行,剩下的,將人帶回去再處理。」
不然會失皿過多或者加劇傷勢。
謝雲荊乖乖點頭,「好。」
等把氣息奄奄的男人放下來後,崔六娘也上前幫忙救治。
「這……傷的可真重,筋脈都被廢了。」
崔六娘面色沉重,一邊施針一邊說道。
樓吉憋紅臉,囫圇擦了把眼淚,哽咽說著,「師父。
我是樓吉啊,你醒醒吧。
師父!」
師父怎麼傷得這般重。
緩了許久,樓執有了一絲鼻息,眼皮顫動了兩下,樓吉趕緊脫下衣服蓋在他身上。
「師父!」
姜寧箏他們也鬆口氣,感激的看向崔六娘。
「多謝崔師妹。」
「事不宜遲,咱們先把人帶出去。
這裡太冷了。」崔六娘收了針,察覺這鬼地方冷颼颼的氣溫後,站起身說道。
「我來背師父。」樓吉主動請纓。
他有力氣的。
姜寧箏頷首,拍拍他胳膊,「不過得注意點,你師父身上還有傷口。」
樓師兄也是收了一個好弟子啊。
一行人終於返程,謝瑜都睡了一覺了。
站在地宮出口處,院子裡躺著一頭死去的大白虎。
謝雲霆掃了一眼,並不意外,「爹,這地宮怎麼辦?」
「先關上,明日再讓雲荊來填平。」謝翀扭動機關,把入口關閉。
也行。
謝雲霆不再過問,帶著他們往外走。
一夜未眠。
崔六娘幫著救治樓執,發現他不僅被廢了武功,四肢肌肉萎縮嚴重,還被毒瞎了雙目。
殘忍手段令人髮指。
好在命是保住了,至於什麼時候能醒,也得看運氣。
姜寧箏和公孫令也都一夜未睡,守在旁邊。
謝翀端著葯進來,喂完葯,他們夫婦才起身離開。
天色蒙蒙亮,謝翀精神尚可,吩咐大軍繼續搜城,巡視周邊,加強防範。
謝翀吩咐完就去睡覺了,換了謝雲霆負責。
謝瑜昨夜睡得也挺好,半點不影響她今日的活動。
端了兩盆九尾藤,謝瑜跟著謝雲荊一起,找了個空地,將其種下去。
種完九尾藤,謝瑜又去催生農作物。
謝雲荊跟她同行,方便保護她。
豐州城地勢崎嶇,農田不多,從前以採購食物為主,謝瑜就近催生了幾十畝農田後,就和謝雲荊回去了。
下午時分。
崔六娘睡醒後,前去姜寧箏他們所在住處探望。
樓執尚未醒來,幾人滿眼都是紅皿絲。
見此情景,崔六娘開口讓她們分批去休息,不然就是貓頭鷹也熬不住啊。
樓執肯定會醒的,隻是他底子傷的太狠,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
姜寧箏對她感激不盡,目光一轉,又想到自己有話要問她,「崔師妹,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崔六娘平靜點頭。
兩人來到外面,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商討。
「崔師妹!」
姜寧箏看著崔六娘比她還年輕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揚,好奇的詢問道,「先前在地宮中,我見你們一家好像頗為注意樓吉,可是……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的感知力倒是敏銳,不愧是玄宗弟子。
崔六娘輕嘆了口氣,直接明了的說道,「是南黎。
我們在她身上收到一封信,信中提及樓吉乃邪教內應。
隻是我們從沒接觸過,並不敢肯定。」
姜寧箏皺眉,回望營帳,想到樓吉昨夜辛勤照料的模樣,眼神訝異,「應該不可能。
樓吉是我師兄親手養大的弟子。
他沒理由是邪教的人。」
還好剛才留了人在營帳中,沒讓樓吉單獨照顧師兄。
「我們也沒辦法確定,隻是想著多加觀察。」崔六娘理了下袖口,聲音平和極了。
「眼下晉國收復在即,邪教定然亂了陣腳,我們不得不小心行事。」
「如果姜師姐發現什麼異常,還請告知我們。」
姜寧箏垂眸,往旁邊走了兩步,自說自話,「樓吉這孩子天賦不行,但為人勤懇。
這一年多來,我都將他帶在身邊,也沒發現什麼特別情況。
除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然怎麼可能一點異常都不洩露呢。」
「我們也怕冤枉了他。
所以沒有擅自動手。」崔六娘頷首。
「放心,崔師妹,今後我會注意的。」姜寧箏心中不是滋味。
神王谷的弟子已經所剩無幾,如果樓吉也是邪教的人,不僅是她,還有樓師兄,恐怕都會失望的。
希望吧。
崔六娘點頭。
兩人返回營帳。
床上,樓執已經被剃光頭髮,腦袋光禿禿,臉頰凹陷,唇色發青,顯得他跟骷髏架子似的。
樓吉在旁守著,什麼事都親力親為。
因為一夜沒睡,他也滿臉憔悴,雙眼遍布皿絲。
崔六娘有空,又給樓執把了下脈。
「是比之前好多了。」
如此,姜寧箏也就放心了。
謝瑜和謝雲霆待在營帳中,一個看書,一個練字。
謝雲荊跟著謝翀去封地宮了,暫時還沒回來。
崔六娘撩起簾子進來,看到這溫馨一幕,心情大好。
「娘!」謝瑜擡頭看去,乖乖一笑。
「誒!」崔六娘笑笑,坐到她身邊,「瑜兒,昨晚睡得好不?」
「嗯嗯。」謝瑜搖頭晃腦,精氣神充足。
「那就好。」崔六娘擔心影響女兒休息,畢竟人家還在長身體呢。
「娘,那位樓師兄情況如何?」被忽略的大兒子輕咳一聲,捏著書插話進來。
「不太好。」崔六娘給自己倒了杯水,「能活命就不錯了。」
但要想恢復到從前的狀態,估計沒可能。
謝雲霆輕應一聲,目光思索起來,「我在想,昨天水牢裡的另外兩個人是做什麼的?」
樓執在那兒也就罷了。
可那兩個人……
昨天太著急,也沒來得及仔細查看。
「你爹說,有可能是守墓人。」崔六娘挑眉,打了個哈欠,將茶水一口飲盡。
「守墓人?」謝雲霆狐疑。
「樓執是活人,要吃喝拉撒,總需要人盯著吧。
你爹今日也會去探查,等他回來就知道了。」崔六娘拿起桌上的醫書,面色平和道。
也行。
謝雲霆舒展眉頭。
「龍婧呢?」崔六娘想起自家還有一個孩子。
「哦。
在外頭練習異能呢。
跟神王谷弟子們一起的。」謝雲霆放下書,起身往外查看了一下。
「那就好。
隨時把人盯著點,照顧好,別給忘了。」崔六娘也不知這話是對他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空間裡。
氣氛詭異。
謝翀皺眉,看著眼前的二兒子,虎目一瞪。
「他說要搬出去???」
謝雲祁被看得背後發涼,無可奈何的輕點頭。
「你把那小子給我叫進來。
我倒是要看看,他要搬哪裡去!!」謝翀站起身,雙手叉腰,面帶慍怒之色。
「謝雲瀾為什麼要搬出去?」謝雲荊手裡的餅都快掉地上了,面色茫然。
難道他不待在家裡和自己一決高下了?
柳縈縈和顧明舒對視一眼,神情一個比一個惆悵。
謝雲祁捏捏眉心,面對親爹生氣的模樣,話到嘴邊,卻不知怎麼開口,「雲瀾沒在家裡。」
「去把他找回來啊。」謝翀看著旁邊氣的臉色鐵青的崔六娘,咬緊了後槽牙。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想幹什麼?
為什麼要搬出去住?
他要搬去哪裡?」
雲瀾這孩子怎麼回事。
謝瑜低頭,摸摸仙藤,一臉迷惑。
她三哥居然要搬出去住?他是不想要這個家了嗎?
旁邊兩隻狗也在叫個不停。
柳縈縈摸摸肚子,焦頭爛額的勸說道,「爹,您先別生氣,別生氣啊。」
她也不明白雲瀾究竟怎麼回事。
突然就說要搬出去。
該不會是餘棠蠱惑了他吧。
謝雲祁頭大,看了一眼柳縈縈,「爹,我已經派人去找雲瀾了。
一找到人,我立馬就帶他回來。
你們快想想辦法,雲瀾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啊?」
太突然了,堪稱莫名其妙。
「是跟餘棠有關?」崔六娘深吸口氣,捂著兇口,話語不善道。
謝雲祁搖頭,綳著薄唇,「我還不清楚,沒有查到呢。」
「娘,您別急啊。」
一旁低頭沉思的謝雲霆突然開口,「事出反常必有妖,雲瀾太不對勁了。
他從來沒有這樣胡來過,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跟餘棠有關。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別的人。
顧明舒抿唇,神色擔憂,「我們要不還是去找靈襄子師叔問問吧。
這餘棠到底給雲瀾喝了什麼迷魂湯,怎麼突然之間,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崔六娘又擔心又生氣,眼神幽暗,「是要去找靈襄子問問了。」
另外她記得姜寧箏跟餘棠的關係似乎也不錯,昨天今天都聽她提起過。
一會兒有時間,還得去問問她呢。
「那我現在就去。」顧明舒站起來,抱著綿綿就準備往外走。
然而就在此時。
謝雲瀾的身影出現在空間裡。
眾人齊齊扭頭。
謝雲瀾盯著他們,後退半步,手裡抱著一盆藥材,「怎……怎麼了?」
謝翀緩了口氣,還是沒忍住,上去就把他給揪過來,「你小子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搬出去住?」
謝雲瀾一聽,一臉散漫的解釋,「爹,我想搬去藥材地,守著我種的藥材而已。」
不對勁。
謝瑜上下打量著他,趕緊抓起他的胳膊,放在崔六娘面前,「快給孩子瞧瞧。」
他覺得心裡毛毛的。
謝雲霆也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
「怎麼……」謝雲瀾奇怪的盯著他們,扭動身軀,但沒逃脫自己親爹的壓制,「我沒事啊?怎麼了,你們怎麼一臉古怪的看著我。」
他這不好好的呢。
崔六娘也沒說什麼,立馬就開始給他把脈。
她現在有點懷疑雲瀾是不是中了什麼稀奇古怪的蠱。
但也不可能啊,他隨身帶著丹藥和辟毒珠。
「娘……」
謝雲瀾不解。
謝雲荊一把摁住他,盯著他眼睛看了又看。
「謝雲瀾,你可不要犯傻啊。」
他十分有十二萬分的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