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宅位于老橋旁，宅子嶄新，門口也沒有排隊的建築物。

　　靈龜推門進去，院子很大，擠滿了亂七八糟的陳設。

　　這些陳設正在聽一個巴掌大的石獅子講課。

　　靈龜繞開他們，步入後院，遠遠見書房門開着，裡面空無一人。

　　他剛要進去，想起來這裡的建築說不定哪個部分裡面就有鬼魂居住，這種感覺很怪，就像總有個人在窺伺。

　　他化作靈龜湊過去。

　　桌子上有一張畫布，上面畫着一位古風女人。

　　他覺得眉眼有點熟悉，站遠了才發現，這就是江小水本人。

　　隻不過比她現在要年幼一些，看起來十二三歲，眉眼還沒長開，是幼年體的樣子。

　　“我去，這家夥有毛病吧，畫我主人少年時期。”

　　可傅冥淵怎麼會知道江小水小時候長什麼樣子。

　　他有點遲疑，揭開畫布，看到底下的畫布，依然是江小水，不過是少女時期，看起來十七八歲。

　　少女穿着規整的仙袍，腰間墜着玉佩，做男孩打扮。

　　他愣了愣，随即認出來，這不是江小水，而是千年前的兇獸。

　　千年前，江小水就穿着這身衣服在天玄宗生活，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後山，偶爾會淘氣化作宗内弟子的樣子出門。

　　她這個樣子，傅冥淵怎麼會知道。

　　還是說，這不是傅冥淵畫的。

　　靈龜湊近了一些，仔細察看這些畫作。

　　試圖分辨畫作的材料特點。

　　可畜生道沒有時間變化，此處的東西不會變舊，隻要沒有人為變化，它一直光潔如新。

　　這是絹布，材質古老，并非後世的紙張。

　　靈龜的呼吸都粗重了一些。

　　這不是傅冥淵的東西。

　　他從哪兒找來的？

　　誰會有江小水幼年的畫像？

　　這裡有故人？

　　什麼樣的故人才會留下她的畫像。

　　靈龜腦子裡無數個念頭一閃而過。

　　把可能認識江小水的人都數了一遍。

　　天玄宗上下，讓他來看，能進畜生道的，起碼幾十個。

　　那些個堕魔的東西，一個個都有機會被天道罰進來。

　　但能記住江小水的容貌，還能在絹布上畫下來的可能不多。

　　打入畜生道的鬼魂或多或少都會忘掉一些生前的記憶，能把江小水的容貌記得這麼清楚，還能紋絲不動地複刻，此人一定和江小水關系親密。

　　而且江小水在他心目中很重要。

　　老橋一心找女兒，執念那麼重，都沒認出女兒變化的東西，甚至記不起來女兒的容貌。

　　看到水鏡中幼年的女兒還恍惚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

　　可此人竟然能将江小水的樣貌記得分毫不差。

　　甚至能把江小水的神态描繪得栩栩如生。

　　這樣的人選，他腦子裡隻有兩個。

　　大師姐章慧，或者蕭老登本人。

　　“媽的，邪門了，蕭老登真在這兒？”

　　靈龜的表情像吃了二斤屎。

　　“真是見鬼，還以為這老東西死透了，真是陰魂不散啊卧槽。”

　　他想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這圖怎麼會在傅冥淵這裡出現？

　　傅冥淵去哪兒了？

　　他有沒有被蕭老登發現，蕭老登會不會附到傅冥淵身上？

　　他一直懷疑那老東西對江小水的感情不純，他要是伺機附身到傅冥淵身上，跟着傅冥淵出去，僞裝成老傅，當江小水的丈夫，那豈不是……

　　“卧槽啊，踏馬的成何體統！”

　　靈龜氣得暴跳如雷。

　　他一擡爪子，兩張畫布都進了他的空間。

　　畫布消失後，他的一雙綠豆眼和桌子上的一雙大眼睛面面相觑。

　　靈龜二話不說，龜指甲伸出來一尺來長，迅速紮下去。

　　“哎喲，你這隻龜怎麼這麼沒禮貌，我又沒說要告你！”

　　那雙眼睛迅速跑到桌子的另一側才躲過一劫。

　　靈龜沒心情和他掰扯，他着急回去找江小水，把這個發現告訴她，可不能再睡了，誰知道等她醒來，傅冥淵還是不是傅冥淵，别變成蕭老登那個老怪物。

　　可就在他剛爬到門口，一層黑霧攀了上來。

　　靈龜隻覺得兩條腿猶如被繩子綁住一樣，掙不脫，什麼樣的繩子能綁住他啊，那不得是捆仙繩。

　　可它低頭看去，腿上什麼都沒有。

　　就在靈龜詫異的時候，它眉心一痛，有一點恍惚，随即迷茫看向四周。

　　“欸，我為什麼在這裡？”

　　“我來這兒幹啥？”它晃了晃腦袋，“想起來了，我來找傅冥淵，主人閉關，我怕他死在這鬼地方。”

　　“你找我？”

　　一道冷肅沉穩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靈龜擡頭，随即就飛了起來。

　　剛剛門檻踹了它一腳，将他踹進傅冥淵的手心。

　　等他反應過來，已經和眼前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傅冥淵：“你是小水身邊的烏龜。”

　　他的眼神有一點冰冷，看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靈龜說不上哪裡不一樣，總感覺有點高冷疏離。

　　平時的傅冥淵也高冷，但是那種上位決策者事不關己的冷漠和霸道，但眼裡能看到對人的尊重和活人氣兒。

　　現在的他看起來有點不食人間煙火。

　　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蝼蟻，看低于他的生物。

　　這麼惡心人的眼神，他隻在蕭老登的身上見過。

　　蕭老登從來不拿正眼看他，仿佛他們靈龜一族根本不配入人家的眼。

　　靈龜皺眉，傅冥淵這老小子，該不會是在這裡放時間長了，被這裡的鬼東西同化了吧。

　　傅冥淵低頭看着這隻小烏龜，見它一雙綠豆眼滴溜溜轉，皺眉：“不守着小水，來這兒幹什麼？”

　　靈龜：“我來這兒……”就是啊，他踏馬跑這兒幹什麼。

　　他沒好氣道：“我來看看你死沒死。”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着了傅冥淵的道。

　　他以前從來沒有用過靈龜的軀體，當着傅冥淵等外人的面說話。

　　傅冥淵似乎對它能說話這件事，見怪不怪。

　　“嗯，你現在看到了，我活得好好的，回去守着小水，此地不安全，不要亂跑。”

　　靈龜：“我還沒說你，你怎麼不回去照顧我主人，你在這兒躲什麼清閑。”

　　傅冥淵看了一眼高台的方向。

　　小院沒有封頂，站在書房裡，向外看，剛好能看到不遠處高塔的半腰。

　　靈龜辨認了一下，那裡正是江小水閉關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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