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無聲息間。
一道道身影自那茫茫灰霧中走了出來，俱是注視着顧寒，眼中或複雜，或忌憚，或快意……更是帶着一絲如釋重負！
正是巨人和銀發青年一行。
“他要死了。”
巨人緩聲開口，聲音裡帶着一絲複雜。
“恩，要死了。”
銀發青年點頭，縱然他心機似海，可看着不斷消失在眼前的顧寒，聲音裡也隐隐有一絲異樣。
抛開道聖之力突然複蘇不談。
他們此行的唯一目的，便是極之力，便是顧寒的命，随着顧寒一次次逃脫圍殺，更是逃脫了定界羅盤的命運制裁，他的實力，他的無敵，他的棘手程度，也一再刷新了他們的認知。
如今……
親眼看到顧寒死在他們面前，他們竟是隐隐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極。
便是最強，便是無敵。
就這麼死了？
正想着，灰霧又是一顫，一道帶着空靈夢幻氣質的女子自其中緩步走了出來。
見她現身。
巨人眉頭突然皺了起來，眼中隐隐帶着一絲防範之色。
“梨落姑娘，原來你也在？”
反倒是銀發青年，眉頭微微一挑，目光在女子和黑衣男子之間逡巡一瞬，心裡一動，似想到了什麼，不動聲色笑道：“不知玉霄太上何在？此次下界匆忙，我等還未有機會拜會他老人家，真是太失禮了。”
“不必套我的話。”
梨落瞥了他一眼，淡漠道：“你們也可以放心，這是咱們之間的公平競争，若無意外，他自然不會出手幹預。”
聞言。
銀發青年和巨人暗暗松了口氣。
“玉霄太上兇襟似海，倒是名不虛傳。”
小小地拍了個馬屁，銀發青年話鋒一轉，目光一轉，又是看向顧寒，笑道：“我們此次下來的主要目标便是此人，如今他即将身死，卻不知道這功勞如何分配？”
不止他。
這也是其餘人的想法。
因為殺死顧寒，鏟除極之力，這份功勞自然比天大，能分潤得越多，他們得到的好處也就越多。
“不用分。”
梨落瞥了一眼那黑衣男子，淡漠道：“你們都看見了，是我的人先出手，也是我的人做到了一擊必殺，這功勞……我拿九成便可。”
什麼？
銀發青年的笑容立時僵住，那巨人的眉頭亦是越皺越深。
雖然的确是那黑衣男子給了顧寒緻命一擊，可他們自降臨以來，便一直追殺顧寒，不提折損了那麼多人手，但是耗費的這份心力，就隻值一分功勞？
這……
跟凡間打發叫花子的做法有什麼區别？
“梨落姑娘。”
銀發青年吸了口氣，臉上笑容漸斂，淡淡道：“恕我直言，我覺得這麼分并不妥當……”
“不妥個屁！”
話沒說完，突然被一陣笑罵聲打斷。
正是顧寒！
他目光掃過衆人，語氣微嘲道：“老子還沒死，就這麼急着分功勞了？是不是太早了點？好歹也是上界生靈，堂堂造物至尊，就這麼沉不住氣的？”
衆人紛紛看了過去，眉頭大皺。
倒不是因為顧寒的話，隻是因為顧寒的表情語氣太過于平靜，平靜得有點不合理，平靜得有點可怕！
“若是我想的不錯。”
銀發青年看着顧寒，突然笑道：“你剛剛的舉動，其實并非送死，而是想破鏡，想破入無涯境……對麼？”
“你怎麼知道？”
顧寒看着他，一臉的詫異。
“其實不難猜。”
銀發青年笑呵呵道：“不過解釋起來并沒有意義，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對麼？”
“确實。”
顧寒突然一歎，遺憾道：“要是你們再晚來一會，現在死的，應該就是你們了。”
“世上沒有如果。”
“而且我喜歡未雨綢缪。”
銀發青年臉上笑意不減，又道：“你馬上就要死了，我們商議一下功勞的歸屬，是不是也很合理？”
“不錯。”
巨人滿臉的淡漠，一語雙關道：“這，是我們應得的。”
梨落卻沒說話。
因為她突然注意到了顧寒手裡的那把極劍……準确來說，是極劍劍脊上的那一道玉色紋路。
先前不曾注意。
此刻她越看，越是有種熟悉的感覺，也讓她隐隐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沒等她開口。
顧寒目光一轉，打量了她幾眼，突然問道：“你便是玉霄的女兒？”
聽到玉霄二字。
梨落的眉頭突然緊緊蹙了起來，心裡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你這把劍……”
“很不錯，對吧？”
顧寒笑道：“你倒是好眼力，我也不妨告訴你，我這老夥計古往今來堅硬第一，鋒銳第一，殺力第一……這世上再也找不出一把能和它媲美的劍了！”
“嗡嗡嗡——”
極劍輕顫，有些雀躍，有些驕傲，更有些傷感。
因為這是主人第一次正面這麼誇它。
可……這應該也是主人最後一次這麼誇它了。
“别傷心。”
顧寒輕笑道：“暫時的離别，隻是為了更好的重聚而已。”
也不待劍靈回應。
他複又看向了梨落，感慨一笑，道：“這位姑娘，以我觀之，此劍和你有緣，它……暫時是你的了！”
流光閃過。
劍鋒劃破了虛空，悄然落在了梨落面前。
梨落目光一顫！
倒不是顧寒的話，隻是因為近距離觀察下，她突然明白那種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旁人不清楚。
她卻看得明白，劍脊之上，那條玉色紋路，就是她的父親玉霄太上所留，而且也絕對不是一般的烙印！
這……
銀發青年和巨人看着梨落面前的極劍，雖然和玉霄太上并不熟，卻也隐隐能感知到屬于他的氣息，齊齊對視了一眼，俱是目光閃爍，心中似有了某個猜想，卻不敢确定。
如果猜想成真。
那……倒是能解釋玉霄太上為何始終不現身了！
梨落突然擡頭。
緊緊盯着顧寒，眼中再沒了先前的高傲和空靈，隻有無盡的疑惑和不解。
“你，見過我父親了？”
“抱歉，沒法解釋了。”
送出了極劍之後，顧寒的右臂也随之化為了一抹浮灰，如今隻剩下了小半個身體。
“我，沒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