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距離顧寒所在的位置千裡之外，巨人和銀發青年一行正立身在無邊灰霧之中，靜靜地看着顧寒送死加作死般的行為，目光微微閃動，并未立即現身。
不是對顧寒生出了恻隐之心，隻是因為那七尊縫合怪的實力……在他們失去了造物威壓優勢，沒了定界羅盤作為底牌的情況下，打心底裡不願意對上！
“他究竟要做什麼？”
銀發青年突然開口：“他莫非真要尋死不成？”
不止他。
這也是所有人的疑惑。
以顧寒表現出的韌性和實力，若是他想，便是在死之前，也能全力爆發數次，給他們帶來極大的麻煩和損傷！
可如今……
為何偏偏要把最後的力量浪費這種毫無意義的事上？浪費在一群毫無意義的死人身上？
“不好麼？”
巨人冷冰冰道：“他若就這麼死了，反倒是省去了咱們很多功夫！”
“不對。”
相對于他，銀發青年心思更重，思緒也更加缜密，沉吟了半瞬，有些不确定道：“能掌握極之力的人，又如何是個心甘情願送死的性子？這并不合理！”
“所以！”
“他一定在謀劃什麼！”
……
衆人身後，約莫百裡之外，女子和那黑袍男子亦是看着顧寒以自身偉力補路，即将身死的一幕。
“他要死了。”
女子看了幾眼，便斷定道：“他最多再能擋得住兩次攻勢，便是他兼修衆生路，自身的道再渾厚，兩次之後他也必死……倒不用你冒着風險出手了。”
“……”
男子沒說話，隻是盯着顧寒的一舉一動，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你在想什麼？”
女子看了他一眼。
“好像，不對勁。”
男子有些不确定道：“我曾見過他出手，也和他有過交流，對他的性子有一些了解，縱然他真的心懷衆生，真心想送這些真靈執念回去……也不會用這種蠢笨至極，硬碰硬的法子！”
“所以呢？”
女子蹙眉看着他：“你覺得他想要做什麼？”
“……”
男子沒回答。
隻是細細回想着和顧寒接觸的一幕幕，回想顧寒的一舉一動，回想到顧寒和太初道人的一番對話！
什麼是無涯？
世間最遠的距離，又是什麼？
“明白了！”
猛地擡頭，他看向遠處，聲音裡帶着一絲震撼：“他想要藉此機會，置之死地而後生，破入……無涯境！”
什麼？
女子目光一顫！
滅道境的顧寒，無涯境的顧寒……看似隻有一線之隔，實則卻是兩個概念！
尤其是！
對方身懷極之力的情況下！
“動手！”
她突然看向男子，認真道：“不要管什麼冒險不冒險了！現在就出手！一擊必殺！不要給他任何機會！”
……
“我知道了！”
隻是差了半個瞬間，那銀發青年的面色變得極為凝重，沉聲道：“他要破境！他要，破無涯境！”
什麼！！
包括巨人在内，所有人心裡猛地一跳！
連番交手觀察。
他們早已知道了顧寒的實力到底有多麼恐怖！
無涯之下的顧寒，能被他們追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陷入絕境，可……無涯之上的顧寒，絕對能反掌将他們滅殺個幹幹淨淨！
就算定界羅盤沒有異變，結果也不會好太多！
“我想不通。”
巨人突然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又是這種狀态，如何能夠破境？”
“這個不重要！”
銀發青年一步邁出，已是不見了蹤迹，唯有最後的話，像一記警鐘，回蕩在衆人心頭。
“現在就動手！”
“不要管會有多大的損失，若是他真有成功破境的概率，咱們的損失隻會更大！”
……
“轟——”
顧寒念頭轉過的功夫，那六尊縫合怪的攻勢再次落下！
天穹崩滅，世界震蕩破碎！
甚至就連歲月長河，也隐隐有些不穩定了起來！
肉眼可見的。
那條通天大道此刻滿是裂縫不說，似乎還有了缺失，連帶着大道上的百萬英靈也跟着受到了影響，身形幻滅不定，随時都要被偉力徹底抹去存在！
同樣的。
顧寒的小半個身體，也随着這一輪的攻勢，化作了無盡的浮灰。
不夠！
還是不夠！遠遠不夠！
不夠的。
自然不是那六尊縫合怪的攻勢強度，而是他的衆生偉力！
抛開極之力的加成不談。
他的衆生偉力本就有茫茫無盡，浩瀚無邊，渾厚無垠的特性，而以往對敵，他甚至根本不需要動用什麼特殊的神通秘法，隻需要将衆生偉力厚重的特性發揮出來，便足以把對手壓個半死！
可……
如今情況特殊，他既要承載護送百萬英靈，又要擋住那些縫合怪的絕殺攻勢，生平第一次有了種偉力不夠多，不夠用的感覺！
“轟——”
“轟隆隆——”
念頭轉過，不過是一瞬間，那六尊縫合怪的攻勢再次醞釀完成！
隻是……
沒等他們繼續發動攻勢。
一道身影竟是突兀地出現在了顧寒對面，赫然便是那名出身太虛神阙的黑袍男子！
縱然毫無靈智。
縱然對這些英靈的憎惡滔天。
可他們感知到男子身上的那一縷高渺無上的無涯之力，本能中依舊産生了一絲恐懼，暫時停住了攻勢！
“是你？”
顧寒看了那男子一眼，皺眉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
男子不答，眼底隐隐閃過一絲忌憚猶豫之色，可依舊是擡起了手，一指點在了顧寒眉心。
“轟——”
“轟——”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座散發着高層次生命威壓的五色神山降臨而來，神山之上，無邊混沌秩序鎖鍊交織，化作了絕殺一擊，亦是落在了顧寒身上！
顧寒身形一顫！
宛如風化腐朽多年的枯木一樣，一縷縷浮灰自他身上散逸而出，也讓他半殘的身體越發模糊了起來，看得那名黑衣男子眉頭大皺。
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因為他很清楚，他剛剛那一擊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卻沒有絲毫留手，也給了顧寒必殺一擊。
可……
本能告訴他，他并沒有殺掉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