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的工夫，黃牙便被他打發到了院子的邊角跪了起來。

　　 待到那李金入座，仆人上好熱茶。

　　 柳蓁才将茶杯放下，擡頭開口說道。

　　 “李大人也不是一般人，有話我就直說了。”

　　 “這樣吧，我先問李大人三個問題，希望您能如實回答。”

　　 說完這個，柳蓁拈起了一個果子，放到嘴邊軟軟的咬了一口。

　　 “您對城主大人怎麼看？”

　　 “城主大人？那自然是邊城的支柱，李氏商團的大恩人啊。”李金頗為感慨地端起茶，也不喝，隻是笑着回應柳蓁。

　　 “這一位，便是傳說中的六王妃吧？”

　　 聽着李金着試探性的語氣，柳蓁也不說廢話，幹脆利落的說。

　　 “叫我柳醫師就是，若李大人願意，稱我為柳蓁也行。”

　　 “那我問第二個問題了，對于李大人而言，是皇上更重要，還是城主更重要？”

　　 柳蓁這個問題，讓李金愣了愣。

　　 他立刻放下了茶杯，對着柳蓁拱了拱手：“還請柳醫師直言，您到底是想讓在下做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是對着柳蓁說的，但眼神卻瞟了一眼蕭晏殊。

　　 顯然，比起和柳蓁說話，這個人更在意蕭晏殊的看法。

　　 “當初那場叛亂，讓整個大周損失慘重啊！”

　　 “想必對于李大人而言，那也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經曆吧？”

　　 柳蓁沒有正面回答，要是反過來又說起了之前的兵戈。

　　 這個李金，看起來，似乎很喜歡繞彎子？

　　 那好啊，那她柳蓁就陪他繞！

　　 她倒要看看，這個李金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倆人就這麼互相試探了幾句。

　　 但顯然，對于一個六皇妃，顯然不足以讓李金有什麼耐心。

　　 在交談期間，李金好幾次想讓蕭晏殊開口，但都被專心吃東西的蕭晏殊給避了過去。

　　 于是，一直這樣聊了好幾回，柳蓁才從這幾番沒有營養的繞圈子之中，漸漸講進了正題。

　　 “其實，我們來此的目的，李大人應該略知一二才是。”

　　 “若無大事，陛下又怎麼會專門将我們派過來？”

　　 聽到這話，原本還在不斷喝茶的李金頓時不喝了，立刻拱手說：“貴人的大事，我一介商人怎麼能知道？”

　　 看眼前這個人裝傻，柳蓁也不生氣，直接把話題又切了回去。

　　 “李大人，您這話就不對了，既然咱們都來這了，那就開誠公布的聊聊吧。”

　　 “畢竟現在，因為城主大人的莽撞，您為此也有着不小的煩惱吧？”

　　 “聽說他找您借了不止一次，他可真是個吸皿蟲啊，不僅從大周的子民身上吸皿，您這樣的好朋友都不放過。”

　　 “您說，這樣的人，陛下能放任他在大周為所欲為？任由他在大周殘害他的子民？”

　　 聽着柳蓁這番無法反駁的話，李金面無表情表情點了點頭，心裡卻隻覺得有些想笑。

　　 對着這六皇妃柳蓁，不由得看低了幾分。

　　 這城主稱王稱霸慣了，能夠在邊城興風作浪這麼多年，不就是因為京裡的皇帝不管嗎？

　　 但偏偏這番話，李金又無法反駁。

　　 他難道還能當着太子殿下的面，當着六皇妃的面，說京裡的皇帝不作為？

　　 那可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直到目前為止，李金都覺得他不過是在敷衍柳蓁，配合她表演一下罷了。

　　 因此，他也絲毫沒想到，柳蓁的下一句話會差點把他手裡的茶杯給下掉。

　　 “所以陛下他，唉。”

　　 柳蓁歎了口氣，說道。

　　 “陛下打算将整個邊城，好好的清算清算。”

　　 “整個邊城，凡是參與此事的，那可是一個都不能留。”

　　 柳蓁此刻的神色，竟然與旁邊的蕭晏殊近似了起來，都冰冷的可怕，冷的讓李金心中一顫。

　　 他忘記了，能在皇帝手裡好好活下來的人，哪有簡單的人物？

　　 此刻，李金的神色才慎重了些。

　　 “六皇妃，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樣的大事，怕不是我一個商人，能聽得了的吧？”

　　 “在下還有很多事要忙，這樣的大事，您還是去找那些官員談談吧。”

　　 說完，他起身就要走。

　　 但緊接着，柳蓁慢悠悠的一句話，就讓他停下了腳步。

　　 “但是，城主大人手下的産業，大多和您是一體的吧？”

　　 “一網打盡，可不是開堂審案，真要抄起家來沾邊的，可沒有人會放過您。”

　　 說到這，柳蓁放下了吃到一半的果子。

　　 這是一顆甜到發膩的果子，至少在柳蓁的口中，遠沒有當初在客棧裡喝的那杯茶，要清冽爽口的多。

　　 “大軍即将抵達邊城，到時候，真要查起來，可沒人會在乎怎麼查。”

　　 “在邊城，能給城主提供如此海量的财富，除去手握外貿的李氏商團，可沒有别的商團能做的到了。”

　　 “至少沒有人能做到，大半産業都能挂上李氏商團的名，不是嗎？”

　　 柳蓁這番話，讓李金立刻皺起了眉，他下意識反駁道：“六皇妃，這話不對吧？”

　　 “您說的有些太誇張了，這邊城的産業，何時大半都是……”

　　 “我這話對不對，是不是，其實不重要。”

　　 柳蓁擡眼看了一眼李金，看着他皺起眉的樣子，就知道魚兒已經上鈎了，“重要的是别人怎麼看？陛下會怎麼看？李家會怎麼看？”

　　 别人會怎麼看？

　　 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金感覺心髒就像被一個看不見的手，給死死的揪住了一樣。

　　 他知道，他怕是小看這個女人了。

　　 說到底，柳蓁畢竟能當皇妃的女人，怎麼可能是什麼善茬？

　　 這幾句話說的，讓他差點沒控制住情緒。

　　 現在，竟讓他有隐隐落入下風的趨勢。

　　 看着李金這副模樣，柳蓁拿起絹帕，淡定的擦幹手。

　　 淡定撒下了最後一把猛藥。

　　 “比如說，現在的李大人已經有了依仗？所以才會這麼氣定神閑？”

　　 “比如，那名動京城的李家，怎麼聽着像是您的本家呢？”

　　 柳蓁這番話，讓李金的心中一驚。

　　 他不着痕迹的捏了把手心的汗，盡可能笑着将這話，平穩的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