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無法喜歡上兩爺種種惡劣的不讨人喜歡的脾氣。白隊這樣安排了,她從私心裡面想,這樣對那受傷的小姑娘也好吧,遠離那些令人憎惡的面孔。哪怕是小姑娘的救命恩人,可小姑娘能記得是誰救了她嗎?恐怕不大見得,送來時不是已是休克狀态了哪能有記憶。再說,他們連這個受傷的小姑娘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送傷者立即前往部隊醫院的車由白隊一手安排一手監督。
她走回小姑娘躺着的帳篷時發現,那個唠叨的麻醉師完全不見了蹤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直到許多年以後,她才知道那個麻醉師是進了白隊下面的某個研究所,享受高福利的同時是完全在白隊和兩爺的監控之下生存。而昨晚在簡易帳篷裡進行的這場手術現場,除了那個麻醉師和她自己,隻有兩爺。
做大事的人都是這樣的,在一開始做的時候連善後工作都想好了。她方才恍然大悟,君爺沒找其他人來幫忙,隻找了那個麻醉師和她,都是有原因的。一是選擇那個麻醉師是别無選擇,在這醫療點裡面除了這個麻醉師技術最好别無可選。二是她和她老葛親密的關系,造就了兩爺隻能選擇她一個,信任一問題,另一問題是他們能拿老葛來拿捏她。
桑虹後來每想起這趟經曆,都會在心頭打顫。她和老葛認識的人當中,确确實實,就兩爺無論出身及其它,都是根正紅苗的典範。是她和老葛遇到的人中最可以算是大人物的人。她和老葛隻是小人物,落到大人物手裡好比孫悟空落進了如來佛掌心,翻跟鬥翻不出去,心裡不可能不存有恐懼。
離大人物遠一點,對小人物終究是好的。因此,在之後她對沈佳音的教育之中,無時不刻地向這個單純的小姑娘灌輸這一點。
隻是有些事情,是她以及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比如,這個小姑娘早已和姚爺結下的緣分,論他人為了他們倆好怎麼拆,都拆不了。
她取來了一條剛用熱水燙過的熱毛巾走進帳篷。姚爺接過她手裡的毛巾時依舊沒有擡頭,拿過毛巾輕輕擦着小姑娘額頭上的汗。
姚少校,你認得她?”她忍不住心裡的好奇問。因為姚爺對其的關心超乎了尋常,過于詭異,昨晚上為了這個病人可是差點丢了自己前程。
我不知道。”在她問了兩聲後,姚爺終于答了這句話。
嗯?”她想任何人都和她一樣肯定都聽不明白他的話。
姚爺沒法說的緣故是:究竟他是她的救命恩人,還是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昨天,在他和君爺分開各自随作戰小分隊對所在區域進行搜救工作時,君爺那邊是在夜間飄了幾點雨絲,他這邊,是走在叢林密布的山路中遇到了嘩啦啦的大雨。
由于路況複雜,地圖不完整,再加上這裡的農戶都住的分散,小分隊的領導找了當地人帶路。
當地的村民中有一個年輕漢子自告奮勇給他們帶路。在他們出發不久,後頭追來一個小姑娘,自稱是這漢子的侄女,奉奶奶的命令給她三叔送水和gān糧。
小姑娘追上他們時,剛好由于突降大雨的緣故,再加上之前她三叔已是帶了他們的部分人先走到了前面去探路,于是小姑娘沒有和她三叔見到面,暫時留在他們的隊伍裡和一群戰士一塊找地方避雨。
小姑娘年紀雖小,但是對當地的地形地貌肯定比他們了解。她很快找到了一塊适合大家避雨的大岩石。一群人躲在大岩石下面,聽那雨聲加雷聲在山中如槍林彈雨轟轟轟的響。
那時候,山裡面的夜黑漆漆的,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偶爾一道閃電劃過天空,他能稍微辨清這個小姑娘的樣子。
隻見這個在山中長大的小姑娘有點像小猴子似的,gāngān瘦瘦的,卻手腳很長,顯得很靈活很jīng練能gān的模樣。當時在他旁邊的戰友就誇: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你今年幾歲了?念書了沒有?”隊裡有人出于好奇問這孩子。
那孩子沒說話,額頭長長的劉海幾乎把她半張臉都蓋住了,她緩緩地伸出三個指頭回答問題。
沒人想到她當時已是要就讀高三,每個人都以為她這發育不良的身材至多是讀初三。
好像是個啞巴。”再逗了幾回都沒能逗到這孩子說話後,有人這麼小聲做出了評價。
姚爺抓下頭頂淋濕的帽子擰了擰,無意識地往斜角望過去。隻見那個被衆人逗了沒說話繼而被衆人冷落了的孩子,最終是自己孤獨地站在角落裡頭。那孩子長劉海下面一雙好像會閃光的眼睛,在黑暗裡像是在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