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皇後陰沉著臉坐在寢宮內,原本她正在看胡嬤嬤整理的,過兩天元夕周歲宴時要送去許家的賞賜單子,可沒想到,就在剛才,蘇嬤嬤竟然會帶回一個讓她如此震怒的消息。
胡嬤嬤和蘇嬤嬤是胡皇後的心腹,宮中其他人不知道胡皇後初一時出宮見了誰,可她們倆卻是知道的。
胡皇後更是承諾,等到她出宮的時候,帶著她們倆人,以後跟著她好好享福。
她們要是覺得膝下空虛,到時就讓孫子幫她們找兩個可心的孫兒過繼到膝下,要是嫌麻煩,那就跟著她幫她帶重孫子。
正是因為胡皇後不瞞著她們倆人,更是做出帶她們出宮的承諾,所以最近一段時間,倆人不僅更加仔細收集宮外的消息,宮裡更是一刻也沒有放鬆。
她們就盼望著主子能早日出宮,她們也能離開困了她們幾十年的地方。
今日是蘇嬤嬤去收集消息,結果她剛離開不久,便急忙給胡皇後帶回一個不利的消息。
震怒過後,胡皇後也冷靜下來看著胡嬤嬤和蘇嬤嬤道:「本宮不是讓人又傳了兩個消息出去嗎?為何宮外關於太子一脈還有皿脈留存的消息又會被傳出來?」
胡嬤嬤和蘇嬤嬤一聽胡皇後的問話,倆人快速在心裡想了一遍,而後胡嬤嬤先回道:「看來此事背後有推手,那人定是察覺到了最近幾天這個消息被壓了下去,才會在今日又派人傳了這個消息。」
胡嬤嬤話音剛落,蘇嬤嬤便緊接著道:「胡嬤嬤說的對,主子,如今最要緊的不是這個消息,而是宮裡聖上那裡已經聽說了這個事情。」
自胡皇後得知這個事情後,就安排了下去,控制著這個消息暫時不要傳進宮裡來。
胡皇後想的好,隻要等到正月十五過後,對葉景徹的處置結果出來,哪怕瑞康帝得知此事,她也能糊弄過去。
可是她沒有想到,這才短短幾天,這個消息竟然又被傳出,如今更是讓瑞康帝得知。
「查!你們派出人手好好查查,這件事情到底是誰送進宮裡來的。還有外面的事情,既然這消息再度被傳出來,那就不是我們想瞞就能瞞住的。」胡皇後短短的時間裡已經想好了自己接下來要怎麼做。
她是先太子的親娘,如今宮裡既然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那她也應該知道了。
想到這裡,胡皇後看著胡嬤嬤道:「你繼續安排過幾日元夕抓周宴時給她的賞賜,蘇嬤嬤,你去聖上那裡問問,就說本宮要見聖上,問問他有沒有空。」
這宮裡,如今怕也隻有胡皇後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要見瑞康帝,竟然就直接派人去詢問,而不是悄悄派人打探。
胡皇後才不會在乎這些,之前要是瑞康帝沒有病著的時候,隻要她有事找他,可都是瑞康帝主動來鳳儀宮見她的。
胡嬤嬤和蘇嬤嬤伺候胡皇後多年,又如何不知自家主子的性子,這會一聽她的話,就知道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而不過是短短的兩刻多鐘,不僅去詢問的蘇嬤嬤回來了,瑞康帝更是派了身邊最得用的內侍來請胡皇後。
至於胡皇後,早在讓蘇嬤嬤離開後,就開始收拾自己。
她不是要將自己收拾的多好看,反而是讓自己看起來憔悴一些,所以內侍看到胡皇後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她通紅明顯剛哭過的雙眼。
等到胡皇後見到瑞康帝的時候,她倒是沒有哭,畢竟她在瑞康帝的面前,一直都是強硬的形象。
今日的胡皇後依舊強硬,見到瑞康帝後,也不行禮,便直接揮退了寢殿裡伺候的內侍,而後直接看著瑞康帝道:「宮裡傳的消息,你有何看法?」
胡皇後直言詢問,饒是瑞康帝早已習慣胡皇後什麼性子,這會也明顯愣神了一瞬。
自除夕那天的事情過後,這麼多天瑞康帝其實都在養病。
幸好除夕封筆,要到正月十六,才算是過完年,他才用上朝。
這會聽了胡皇後的話,瑞康帝愣神一瞬後,這才看著她道:「皇後也聽說了?」
胡皇後聽到瑞康帝這話,冷笑一聲後開口道:「本宮自然是聽說了!本宮執掌宮權,要是別的消息,本宮這會怕已經開始懲治亂傳話的人了。」
可這個消息,卻事關胡皇後唯一的兒子,所以她才會先來找瑞康帝。
後面這話,胡皇後雖然沒有直說,可瑞康帝能明白。
瑞康帝這會還靠在床榻上,見胡皇後眼角還有些泛紅,便嘆息一聲開口道:「朕也是今日剛聽說。」說罷這話,瑞康帝想了想,不由試探道:「朕覺得無風不起浪,莫不是循兒真的有皿脈留在世上?」
「葉瑞!」
幾乎是在瑞康帝話音落下的瞬間,胡皇後便直呼了瑞康帝的名諱,而後強忍著淚水,等著瑞康帝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當年的事情到底如何,你心裡會沒數?就算循兒當真有皿脈留在世上,那這會也應該是遠遠的避開京城,又怎麼會設計出這樣的事情來!」
是的,今日胡皇後之所以這麼氣憤,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之前傳言的消息。
而是今日隨著『先太子循還有皿脈留在世上』的消息外,還有一個『除夕那天葉景徹之所以會逼宮,是因為先太子的人脈在設計,葉景徹之所以會忍不住逼宮,都是先太子的人脈在搞鬼』。
正是因為這個消息,胡皇後才會氣憤,才會忍不住主動來找瑞康帝。
瑞康帝在胡皇後直呼他名諱的時候,就知道胡皇後是真的生氣了。
這麼多年,上次她直呼自己的名諱,還是在得知自己護下劉氏母子的時候。
當年的事情,他的確是聽信了劉氏和葉景徹母子倆的話,所以才會不顧大臣的勸阻,強硬地將太子一家關押起來。
當初太子府的那場大火,最後他也查清是劉家的手筆,一切都是因為劉氏和葉景徹,想要除掉太子,而後取而代之。
隻是當時他正傷心失去了一個兒子,又因為劉氏貌美,帶著葉景徹這個之前一直很貼心的兒子求饒,所以他才會一時不忍處置另一個兒子,不顧胡皇後的恨意,強硬地壓下了此事。
但瑞康帝明白,他能查到的事情,胡皇後也能查到。
所以當初的事情發生後,他因愧疚,才會一直閉著胡皇後沒見她。
他不見她,她便將自己關在鳳儀宮不見自己,後來更是直接交出了宮權,好似自己根本不是皇後。
如今,她會這般氣憤,他也是理解的。
畢竟當年太子就是冤枉的,如今又出了這樣的傳聞,他除了懷疑是不是的確真的有這回事外,就是懷疑這是不是劉氏和葉景徹在借著先太子的事情自救。
胡皇後一直注意著瑞康帝的神情,見他露出如此的表情,就瞬間猜到了他這會心裡在想什麼。
「當年你護了他們母子一次,這次你若還護著他們母子,明明證據確鑿還不動手,那本宮就是死了,也不會與你合葬!」
丟下這話,胡皇後轉身就走。
瑞康帝因為胡皇後最後這話氣的不行,可卻一時說不出什麼話來。
他就胡皇後這麼一位皇後,而且還是元後,她不和自己合葬,那他以後豈不是要獨自一人躺在那冰冷的陵寢裡?
想到這裡,瑞康帝就氣的不行。
直到胡皇後的身影消失不見,他這才招來內侍,詢問鳳儀宮的情況。
當內侍告訴他,他那會去鳳儀宮,看到皇後好似剛哭過後,瑞康帝心底因為胡皇後不敬的怒火又瞬間消了下去。
「皇後這般生氣,也是應該的。」
當年的事情本就是劉氏一族和葉景徹的錯,如今他明明犯下大錯,卻又想借著太子一事洗脫罪名,也難怪皇後會如此生氣。
瑞康帝這般勸慰自己,雖將自己勸好,可也同時派出人手查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他雖絕對愧對胡皇後,可對這件事情也不是沒有疑心。
他身為帝王的直覺在告訴他,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胡皇後在宮裡借著沖瑞康帝發火,好似是證明了這件事情就是葉景徹搞出來自救的,可宮外許時秋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卻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之前突然有這樣的傳言冒出來,我就懷疑這事背後有推手。前幾日宮外開始有別的傳言,而且這個消息都快要被壓下去了,誰知今日又冒了出來。」說到這裡,許時秋一頓,而後這才接著道:「這消息看似是葉景徹在自救,可我總覺得這事不會那麼簡單。」
許老太太聽見許時秋這話後,看了眼坐在一旁同樣想不明白的顏夜,開口道:「再有兩日就是元夕的抓周宴,屆時你姐夫定會陪著你姐姐前來,到時你們幾人好好商議,看看你姐夫那裡可有什麼你們不知道的消息。」
許老太太會這麼說,也是因為她覺得葉景行如今已經快要登基,他又住在宮裡,說不定還真的有什麼許時秋和顏夜不知道的消息。
最關鍵的一點,宮裡是不是也知道了這個消息,還有這個消息如果瑞康帝知道後,是什麼反應?
許時秋和顏夜也知道許老太太說的話有道理,這件事情與其他們在這裡亂猜,還不如再等兩日。
反正元夕是正月十五抓周,葉景徹的事情,要正月十六朝堂之上才會商議。
而且他們倆人也想著趁著這兩日好好查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查出這事到底是誰在背後動作。
就這樣,原本隻是一場單純的,為了慶祝許家有小孫女的抓周宴,卻成了許家在正月十六前,最後一次,光明正大和姻親聯繫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