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姝是在元夕二十天的時候發現自家相公不敢抱元夕的。
之前的日子她每天都沉浸在『我家元夕今天又好看了』和『我家元夕真乖』之間,覺得自己怕是這世間最幸福的娘親。
可最近兩天,她卻隱約察覺到好像相公似乎不敢抱元夕。
剛開始兩天,她並不敢確定這事,可在仔細觀察兩天後,她確定了。
「相公,你是不是不喜歡元夕?」董姝懷裡抱著剛吃飽還沒睡著的元夕,難過地看著面前的許時秋。
而此刻的元夕睜著和董姝一樣的新月眼,黑葡萄似的眼珠剛好望著剛才娘親說話的方向。
許時秋一開始並未想到董姝是要對自己說這話,以為娘子又是和自己炫耀元夕如何。
可下一瞬在聽到董姝的話後,他震驚地瞪大雙眼,「怎會?娘子不要亂想,我怎會不喜歡元夕!」
許時秋先是疑惑不解,後又是斬釘截鐵的一句話,非常堅定地傳遞出自己的意思。
但董姝在聽到他的話後,卻搖頭道:「如果相公喜歡元夕,為何不願意抱她?」說完這話,董姝見相公似乎要開口,忙繼續道:「我觀察了兩日,相公每次最多看著元夕,伸手逗逗她,但絕對不抱她。」
董姝的神情非常難過,她非常擔心許時秋不喜歡元夕,以後元夕沒有爹爹疼。
許時秋沒有想到自己這般小心還是被娘子發現不對勁,他動動嘴唇,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娘子,我擔心我的黴運,會影響元夕。」
這話明明語調和剛才沒有什麼不同,可許時秋卻還是覺得自己說出這話時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
董姝自然是沒有想到許時秋不抱元夕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她吃驚地張大嘴巴,呆愣了好一會後,這才主動將話裡的元夕往許時秋的面前一送。
「相公,你抱著元夕,當著我的面抱,我看著你們。」董姝說完這話後,見許時秋沒有反應,忙又繼續道:「相公,你抱呀!我不相信會出事,元夕是我們的女兒,她絕對不會出事的。」
董姝的話說的堅定,語氣不容拒絕。
許時秋很少看見這樣的董姝,他微微猶豫後,終於鼓起勇氣對著元夕伸出手。
此刻被董姝慢慢交給許時秋的元夕並不知道爹娘因為自己發生的事情,她小小的身子被裹在包裹裡,並沒有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換了一個。
直到抱著她的許時秋開口,她才睜著新月眼朝著許時秋的方向轉了轉。
董姝和許時秋都是第一次養孩子,看著元夕朝著許時秋的方向轉了轉眼珠子,就認定她是發現了抱著她人的不同。
看著相公抱了元夕好久,元夕都沒有出任何事情,董姝忙驚喜地看著許時秋道:「相公你看,我說的沒有錯吧!我就知道元夕不會有事的。」
此刻的許時秋也非常激動,之前他雖然知道有了元夕,他就有了延續,元夕是和他皿脈相連的親女兒。
可之前隻是知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直到此刻他抱著元夕,感受到手裡的重量,才真的明白這種皿脈相連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感覺。
見元夕過了這麼久開始打瞌睡,許時秋忙將她摟緊,學著之前董姝的樣子慢慢拍打她。
元夕在許時秋的拍打中很快睡著,看著元夕被自己哄睡,並且這麼久都沒有出任何事情後,許時秋這才將懷中的元夕舉高,而後將自己的頭貼在她的包裹上。
在頭剛貼在包裹上的瞬間,許時秋的眼淚就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許時秋自懂事後幾乎沒有哭過。
就是往年過年全家除了他都聚在一起吃飯,而他自己孤身一人在時歡院過年的時候,他都沒有哭過。
可現在,他哭了。
他能感覺到女兒的心跳聲,能察覺到她的呼吸,能看出她除了眼睛像娘子之外都長的像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以後都可以抱著女兒了,可以抱著她,感受她不斷的成長了。
其實董姝有察覺到許時秋在哭,可她想了想,最後並沒有開口。
等到相公穩定好自己的情緒,將元夕放在她身側後,她這才望著他道:「那相公你以後每天都要抱元夕好不好?」
「好。」許時秋在聽到董姝的話後下意識地開口,等說完這話後,他這才控制著內心的激動看著董姝道:「以後我每天都抱元夕,親自感受她的成長。」
許時秋的確做到了。
自這天第一次抱了元夕後,接下來的日子裡,隻要元夕不睡覺醒來的時候,他就恨不得一直將元夕抱在懷裡。
隨著天氣一天一天變暖,元夕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多。
許時秋每天看著慢慢長大的元夕,隻覺得怎麼看都不夠。
因擔心元夕長的太快,自己還來不及感受她的成長,許時秋開始每天給元夕畫畫像。
因著許時秋的堅持,所以等到二月底的時候,京城的許暖雯和許言珠姑侄倆人,不僅收到了許時秋的信,還有的就是厚厚的一疊畫像。
「這畫像,我瞧著怎麼有些不像你三叔畫的?」
許暖雯非常的奇怪,許時秋的開蒙是自己開的,雖然之前每次教弟弟的時候她都要隔著好遠,可她卻可以肯定,眼前這畫,有些不對勁。
許言珠今天是被許暖雯請來的,她前一天已經收到了這封信。
此刻聽見姑姑的話,忙擡起手捂嘴輕笑,而後放下手開口道:「姑姑覺得這畫奇怪其實很正常,我昨日收到這畫後也和姑姑一樣發覺了不對勁。」說完這話,許言珠端起面前的茶盞飲了一口清茶後接著到:「後來我想了一會,才想起來去年三叔請了一個先生回家。這位先生作畫的手法與三叔不同,這畫應當是石先生照著三叔的畫臨摹的。」
許言珠這話剛說完,許暖雯就瞬間明白了過來。
想到弟弟應當是自己畫好小侄女,而後再讓家裡的先生照著他畫的畫好幾份給自己還有大侄女看,就不由好笑。
「不過你三叔這主意不錯,如今看到這些畫像,我就好像看到了這個小侄女。」許暖雯說著話,又不由笑著搖頭道:「你三叔如今可真是有女萬事足,不僅給我們送來這麼多畫像,更是直接開口問我要元夕的滿月禮。」
說完這話,許暖雯看了許言珠一眼後,這才繼續道:「你三叔可有問你要?」
「要了。」說起這事,許言珠就忍不住想笑。
或許是因為年前她送回家的年禮太過厚重,年初三叔的信裡就說了江家果然不愧是皇商。
這會又收到的信裡,三叔便說了擔心太粗的料子元夕穿了會不舒服,問自己江家今年要納貢的上等料子她手裡還有。
不過許言珠也明白,三叔隻會問自己還有姑姑開口要東西,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問自己要,他是想告訴自己的喜悅,想和自己分享這份開心。
「三叔問我手裡可有上等的蜀錦,說是擔心買不到好料子,太粗的料子會磨到元夕。」
「那你是怎麼回信的?」許暖雯一聽許言珠這話就知道弟弟是在和許言珠說笑。
「自然是料子有,但要三叔帶著三嬸和妹妹來京我才會給妹妹。」許言珠一開口,許暖雯就笑著擡手點了點她的腦門。
待姑侄倆人說笑一會後,許暖雯這才看向許言珠道:「言珠,你為何至今還不和江晗圓房?」
許言珠沒想到前一瞬和自己說笑開心的姑姑下一瞬就會問起自己這事。
她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決定實話道:「一開始是江晗提出來的,他說要讓我心甘情願喜歡上他以後再和我圓房。」其實許言珠一開始是做好江晗強硬要和自己圓房的心思的。
雖說一開始是因為她的抗拒,可她沒想到江晗不僅沒有逼迫自己,更是幾次三番幫著自己在江老夫人面前說話。
隻是如今……
「姑姑,我也說不清我如今和江晗到底該如何相處。我的確是不喜歡江晗,尤其是在當初江晗說了要娶我,但卻娶了別人的前提下,我對江晗並沒有什麼好感。
隻是我沒有想到,成親幾個月,我雖然和江晗住在一個屋子裡,但他卻是和我分開睡的。不僅對我守禮,更是在江家眾人面前一直維護我。」
說到這裡,許言珠嘆息一聲後,又繼續道:「我如今還是處子之身的事情,隻要是有經驗的婦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根本瞞不住。
可這事我是不會主動的,成親幾個月,我也試著去觀察江晗,可我最後卻發現,我根本看不透江晗。所以我就想著成親之前您和我說的話,江晗他還真的是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許暖雯沒有想到自己隻是提了這麼一句話,許言珠就說了這麼多。
聽到許言珠的話,許暖雯想了一瞬後開口道:「可你也不可能一直這樣和江晗這樣下去,我還有你姑父的人都去查了。江晗的性子轉變,應當是他第一位夫人難產而亡後。」
說完這話,許暖雯最後這才看著許言珠道:「這事你好好想想,我過兩日要給你三叔去信,問他何時來京。你要是實在想不明白,就問問你三叔。」
許言珠在聽到許暖雯的話後,這才無奈地對著她點點頭,同時也在心裡想著不知有福氣的三嬸來了後,自己能不能發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