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急著開口,聽我說完。」許老太太打斷翠花的話後,又道:「你現在是一心想要逃離那個家,所以願意選擇成為許家的世仆,可將來呢?翠花,我活了這麼大年紀,遇的事多,見的人也多,這種事情,真的太多了。」
許老太太這話說完,翠花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董姝望了許時秋一眼,又看看翠花,這才看向許老太太,「娘,您是不是還有別的法子?」說完這話,董姝緊張地捏了捏手裡的帕子後,接著道:「不知我有沒有猜錯。」
「沒想到,你這性子竟能想到這些。」許老太太在董姝話音落下後,便當即說出了這麼一句話,說完後,這才又看著她道:「不過你一直是個有福的,待在你身邊久了,翠花也變的有福氣了。」
許老太太這暗示的明顯,就連翠花都聽懂了。
「你先別急,契約還有將近一年的時間,如今就去你家找你爹娘,他們怕是能反應過來。等等,等你家下次再有事,急需銀子的時候,我便直接將這事解決。」許老太太看著翠花說完這話後,又看向一旁的董姝,「等我辦這事時你跟著我一起,正好也學學。」
「我聽娘的。」董姝下意識地接了這麼一句話後,這才看了一眼許時秋,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後,這才又看向許老太太道:「我還有許多地方做的不好,辛苦娘教我了。」
許老太太一直都挺喜歡董姝這嬌嬌軟軟的性子,這會聽到她的話,她也沒有為難董姝,直接對著她點點頭,讓她放心。
翠花的事情有了許老太太開口,許時秋和董姝也就暫時放下心來,準備第二天就去鎮上找這位老秀才談談。
這次雖不是許時秋和董姝成親後第一次出門,但卻是他們成親後,第一次離開下河村。
這次出門,許時秋不僅帶上了翠花,還帶上了暫時沒有什麼事情的許峻和許節。
許峻和許節兩兄弟趕著騾車,許時秋帶著董姝還有翠花坐在車裡。
今天的天氣不錯,因著立夏已過還未到小滿,一大早還不算熱,坐在騾車裡,許時秋便沒有將簾子掀起來。
從下河村到沿海鎮,坐騾車也不過半個時辰。
許時秋帶著董姝一行人到鎮上後,就按照翠花昨天打探到的地址,直接來到一處偏僻卻又吵鬧的地界。
這裡是沿海鎮最窮苦的百姓居住的地方,在這裡的百姓,大多都是幾戶人家租住一個院子,每天在這裡,都會發生很多爭吵。
如不是親自來,許時秋根本就不會想到,他要找的人竟然會住在這種地方。
「時秋,我們車後跟了幾個人,看著不像什麼好人。」許峻和許節兩兄弟確認這事後,就小聲地告知騾車裡的許時秋。
「先不要聲張,看看他們想要做什麼。」許時秋並沒有因為許峻和許節的話緊張或者害怕,不說許峻和許節都跟著許二叔叔學過幾招防身的招式,他練武多年也不是白練的。
他們三個大男人,隻保護一個小娘子是一定可以保護好的。
至於翠花,許時秋想到這裡看向翠花道:「翠花,待會要是有宵小上前,你可能防住?」
「三公子,仆自己可以的,您保護夫人就好。」翠花說著話,還順勢舉起自己的手臂揮了揮,「三公子教的招式仆都記得,待會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聽著翠花的回答,許時秋滿意一笑。
就在幾個人都做好準備宵小可能會上前的時候,他們也終於來到了老秀才住著的破舊小院子外。
可奇怪的是,他們的騾車剛停下,跟了他們一路的幾個賊眉鼠眼男子,竟然直接轉身離開了。
「這是怎麼回事?」董姝鬆開原本緊緊拉住許時秋的衣襟,充滿疑惑的新月眼也直直地看向許時秋,「相公,他們那些人真的走了?」
「嗯,走了。」許時秋應了一聲董姝後,便示意翠花先下騾車,等她離開後,他這才低頭在董姝的額頭落下一吻,「娘子別擔心,就算他們沒走,為夫也是能保護好你的。」
說完這話,許時秋便準備牽著董姝的手扶她出騾車。
「相公的話我自是相信的。」說著話,董姝也順勢跟著許時秋出了騾車,站在了這個看著就很破舊的小院子門前。
隻是待看清眼前的小院子後,董姝當即脫口而出道:「相公,真的是這裡嗎?」
「的確沒錯,翠花打聽到的就是這裡。」許時秋先是回了董姝一句,而後這才伸手握住她的手,「如真不是這裡,我們再尋就是,今日天氣好,待會為夫再帶你在鎮上逛逛。」
說罷這話,許時秋便看向翠花,用眼神示意她上前敲門。
院子裡坐在院中洗衣服的朱氏和另一個婦人同時聽到敲門聲,倆人對視一眼後,皆快速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後便爭搶著去開門。
老舊的木門被拉開,兩個婦人皆在第一時間看向門前站著的翠花道:「姑娘可是有衣服要洗?」說著話,倆人還同時往翠花身後看去。
待見到翠花身後並沒有衣服,而是站著兩個衣著光鮮,甚至還是名貴料子的主家後,原先和朱氏爭搶的婦人當即看向朱氏冷哼一聲道:「又是一個倒黴鬼!」
朱氏聽見婦人的話,臉色有瞬間的不自然,可她還是忍著沒有發火,望向翠花身後的許時秋和董姝道:「公子和夫人可是來尋我家相公的?」說著話,朱氏便退開半步,似乎是想請許時秋一行人進來。
「夫人怎會知曉我們是來尋石先生的?」許時秋反問一句,而後便領著董姝直接走進院子。
「不怕公子笑話,昨日您家僕人在茶館打聽我家相公,沒到晚間,就有人告知了我家相公。而且因著昨日您家僕人在茶館門口似乎與人有爭執,有人聽到了她自稱是許家的僕人。我們整個沿海鎮,姓許又有僕人的,也隻有下河村的許家。」朱氏說著話,泛黃的臉頰竟然有些發紅,「相公今早囑咐我,如今天有大戶人家的公子上門,那應當就是許家的三公子。」
朱氏沒有隱瞞的話讓許時秋一時對還未見面的石秀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等許時秋一行人跟著朱氏來到他們兩口子租住的房子外間後,便看到簡易的廳堂內,除了一張吃飯的圓桌外,隻有一張靠窗,供石秀才書寫的案幾。
「今日有人請相公上門幫著算賬,他出門前有交代,隻要公子到,他便很快會回來。」朱氏不好多解釋,說完這話後,便略顯羞愧地給許時秋和董姝幾人送上幾盞溫熱的清水。
「家中無茶,還望公子、夫人不要嫌棄。」
許時秋和董姝就這麼看著朱氏臉上帶著羞愧,可還是給他們上了清水。
倆人對視一眼,而後董姝主動開口道:「夫人無需多禮。」說完這話,董姝這才仔細打量了朱氏一眼。
來之前董姝就知道石秀才今年四十,而他的娘子朱氏比他小兩歲,可今日看到朱氏,董姝卻覺得說朱氏有四十八歲,也是有人信的。
「那公子和夫人稍等,我家相公很快就會回來了。」說完這話,朱氏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朱氏還是了解石秀才的,在她話音落下沒多久,估計也就是一盞茶的時間,石秀才便回來了。
今年已經四十歲的石秀才兩鬢有些花白,一身漿洗的有些發白的青色粗布長袍,方巾也是同色,不過人瞧著倒是很精神。
「讓三公子久等了。」石秀才進門第一句話就是道歉,而後這才看著許時秋介紹道:「不才石遠,字遠航。三公子稱呼在下遠航就可。」
石秀才石遠一點也沒有文人的孤傲,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迫切地需要一份穩定的活計,掙錢養家。
雖一時猜不透許家三公子找自己作何,可既然他來了,那他就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
「遠航,我今日來尋你,是想請你去許家做先生,教授他們識字和算賬。」既然石遠直接,許時秋也沒有多扯別的,直接開口說出自己的目的,說完這話,他指著許峻和許節還有翠花道:「他們,都要學。」
許時秋故意將翠花也加上,就想看看石遠會有的反應。
誰知石遠隻是看了一眼許峻和許節還有翠花,便直接看向許時秋點頭,「不知三公子給的月例是多少?」說完這話,石遠想了想又接著道:「可包吃住?」
聽完石遠的話,許時秋微微一愣,而後這才道:「月例按著遠航之前的來就好,吃住也是包的,不過遠航你不介意教授女子?」
「介意?」石遠先是疑惑地重複了一聲,而後便看著許時秋搖頭道:「老妻辛苦漿洗養家,如我石遠航還端著讀書人的架子有諸多不願,豈不是沒良心。別說教授女子,就是賤籍之人請我寫信,隻要有銀錢,我都是寫的。」
石遠話音剛落,許時秋便看著他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道:「既如此,那明日許家便派車來接你。」說完這話,許時秋起身,而後看著石遠繼續道:「我會選你,正是因為你對你家娘子的不離不棄。遠航,我希望你將來可以一直記著今天你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