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米解放旁邊一個穿列寧裝，口袋上夾了一隻英雄鋼筆的中年男人，突然開口，「解放啊，你家三弟是個仁義人，聽說之前他和他老婆的工資都捨得全拿出來養一家老小，自己一家人卻捨不得穿一件新衣服，這樣的兄弟，重情重義啊。」

　　米解放諂媚的應和，「是是是，副廠長，我跟我三弟的關係一直很好，我三弟能拿出糧食請人來照顧我媽，我也很高興，我決定了，以後我晚上照顧我媽，白天就先由我三弟請來的人照顧，如果……她沒時間，我也可以拿一袋糧食請她，隻要能照顧好我媽，我少吃幾口也行。」

　　副廠長對他的表態很滿意，他笑著說，「那也不能餓肚子，你是個下井挖礦的，沒力氣幹活可不行。」

　　「我年輕，吃點粗糧，就夠塞飽肚皮了。」

　　「那行，以後要有困難，就告訴我，我別的給不了，但給幾天假，還是行的。」

　　副廠長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然後起身告辭。

　　米解放忙放下碗，指著床位一玻璃絲袋子吃的，「副廠長，你看，這些東西，我媽也吃不了，要不你拿回去？」

　　「那是廠裡給你這個老職工的關照，那麥乳精用熱水泡泡，讓你媽吃吧，你別送了，你媽這兒離不開人，我自己下去。」

　　副廠長擺了擺手，就走了。

　　副廠長走沒影了後，米解放的表情，就跟翻書一樣快，變得陰沉密布，「小小，你說的你請了人照顧你奶奶，是真的？」

　　「大伯，這事，我還能騙你？」

　　她就知道，剛才那細心喂老毒婆吃飯，不過是米解放在領導面前演的戲而已。

　　米解放要真那麼細心照顧老毒婆，老毒婆也不會在短短十來天，就從一個微胖的老太太，變成一個瘦骨嶙峋的骷髏人。

　　米小小笑眯眯的說，「雖然說，奶奶對我爸爸很刻薄，也從未養過我爸爸一日，都是爺爺養的，看在爺爺的面上，我爸爸也該照顧奶奶的。」

　　她話頭一轉，「不過，奶奶三個兒子輪流照顧，也不能我爸爸一個人照顧，所以，我請來的人，一個月隻照顧十天，你要沒時間，也可以跟我請來的人談，大伯不是說也要拿糧食請人照顧麼。」

　　這個年代，直接拿錢請人，那是地｜主，是富僚，是會被人舉報的，但用糧食請人，就沒人會告。

　　家裡蓋房子，沒人帶孩子，都會請人幫忙。

　　面上說給東西，其實都是給錢。

　　米解放鬆了一口氣，問：「人什麼時候來？」

　　「今天傍晚，大伯，這幾天你受累了，今晚上，就讓我請來的人照顧奶奶吧。」

　　米解放麵皮有些僵硬，「我下午給你奶奶辦出院，你的人來了，讓她直接去老宅吧，西廂房還空著，人來了，也有地方住。」

　　米小小明白，米解放這是捨不得米老太繼續住下去。

　　畢竟，住一天院，就得一天的錢。

　　既然醫生都說米老太沒治了，繼續在這兒住下去，也是浪費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