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風也越刮越大。

　　一個小時後，李芳做好了早餐，端上了客廳的餐桌。

　　餐桌上擺放著雞蛋羹、紅糖小米粥、小魚乾、刀拍黃瓜和鹹菜炒藕丁。

　　雞蛋羹的表面有一層香油和蔥花，一看，就很有食慾。

　　「奶奶，果果放假假了。」果果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她放假了，這會兒她一蹦一跳地來到了李芳跟前。

　　「放假好放假好。」李芳慈祥地笑了笑。

　　李銳一家五口聚在一起，吃著早餐。

　　李大富邊吃邊說：「我來的時候，看到幾個人正往礁石區那邊趕，看樣子他們應該是準備下海采鮑魚的。」

　　李大富剛來沒一會兒。

　　「啥？」李芳驚訝了下，「咋又有人往礁石區那邊趕呢？他們難道就不怕嗎？這個天氣，下海采鮑魚，很有可能會出現意外的。」

　　「老婆子，難道你來的時候，也看到有人在往礁石區那邊趕？」李大富盯著他老婆，有些詫異地問道。

　　李芳點了下頭，「嗯，我來的時候，我是看到有人在往礁石區那邊趕，我看他們手裡好像還拿著潛水衣之類的東西。」

　　蘇香月看了一眼外面，然後開口道：「這麼惡劣的天氣，下海采鮑魚，太不明智了，要發生意外了，那可就慘了。」

　　李銳心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總會有人抱著僥倖的心理下海采鮑魚。

　　「我看有個人很像牛二。」李芳喝了口紅糖小米粥。

　　「牛二的媳婦剛生了個閨女，他爸媽和他媳婦不怎麼對付，最近這兩三個月他一直在家，照看他媳婦。」李大富閑聊道。

　　李芳撇了撇嘴，又皺了皺眉：「牛二他爸媽也真是的，他們兩個老的，咋就不能多為小的多想想呢？他們天天在家和牛二媳婦幹架，牛二哪兒能好好掙錢啊！」

　　李大富淡淡一笑：「家和萬事興。」

　　「確實。」李芳贊同。

　　吃了口鹹菜藕丁，李芳又道：「一家人苦點累點，都無所謂，隻要一家人是一條心，日子過好不是遲早的事兒嗎？就怕一家子天天吵吵鬧鬧的。」

　　蘇香月臉上露出了微笑。

　　她嫁到這個家，還是挺幸運的。

　　她公公婆婆都很開明，對她一直也都挺好的，把她當親閨女在看待。

　　「牛二他爸媽就是想不開唄，特別是牛二他媽，牛二他媽隻要和她兒媳婦發生矛盾了，就想搞個贏，罵爹罵娘的，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李芳說罷，又搖了搖頭。

　　「嫁到那樣的家庭，也是夠苦的。」說到這兒，蘇香月笑了笑：「爸，媽，還是你們好。」

　　李芳的臉笑成了一團，「我和你爸隻是做了我們該做的。」

　　李大富也搭腔道：「香月，我和你媽要做的有什麼不到位的地方，你儘管指出來，我們改。」

　　蘇香月笑眯眯的說：「你們都挺好的，要改，也是我改。」

　　上午十點鐘左右，村裡的人都火急火燎地在往礁石區趕。

　　此時，李銳正坐在他家大門口，陪果果玩耍。

　　「荷花嬸，咋了？你們咋都往那邊跑啊！」李銳心裡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銳子，牛二和盧光被淹死了。」荷花嬸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李銳一眼，緊接著她又往前跑，邊跑邊說：「聽說盧光的屍體被打撈上來了，牛二的屍體還沒被打撈上來。」

　　李銳在他自個心裡嘆了一口氣，「何必要這麼拼呢？」

　　客廳內正在看電視的蘇香月聽到外面的動靜，打著雨傘，走到了李銳跟前，好奇的問：「咋了？」

　　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吧！

　　「牛二和盧光淹死了。」李銳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李銳，我看著果果，你快去看看，大家畢竟都是一個村的，要能幫下忙，你就幫一下。」蘇香月心地善良地說道。

　　她是孕婦，她就不過去了。

　　果果還小，自然也不能過去。

　　李銳聽到這話，立馬跑向他家儲物室。

　　穿上雨衣後，他就直奔礁石區。

　　半路上，他遇到了徐家父子。

　　「銳子，你聽說了嗎？牛二和盧光被淹死了。」徐樹林扯著嗓子說，雨太大，不大點聲說話，根本就聽不清楚。

　　「聽說了。」李銳也大聲的道：「牛二媳婦剛生了個閨女，他這一走，他那個家不就散了嗎？」

　　徐樹林一臉惋惜的道：「牛二命真苦，他爸媽不成器，幹兩天休三天，等他大了，他爸媽拿不出錢，他隻好攢錢娶媳婦，他好不容易攢夠錢，娶了媳婦結了婚，又有了娃娃，現在卻走了。」

　　李銳沒接話。

　　過個兩三年，牛二的媳婦大概率會改嫁。

　　一個女人帶著個小娃娃，無依無靠的，不改嫁，太難生存了。

　　男人不僅要對自己老婆孩子好，也得對自己好。

　　自己沒了。

　　自己老婆隻能便宜了別人。

　　話雖然難聽，但這是事實。

　　腦袋稍微靈光一點的男人，都不會拿著自己性命去掙錢。

　　「牛二哥確實命苦。」徐東情緒也有些低落。

　　李銳、徐樹林和徐東三人來到礁石區的時候，礁石區站滿了人。

　　盧光的家人正跪在盧光屍體旁痛哭流涕。

　　「光子，你咋就走了呢？你昨晚還說要讓我和孩子過上好日子，你忘了嗎？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你這麼走了，我一個人咋拉扯大咱們的四個孩子呀！」

　　「求你睜開眼，跟我說句話，好不好？」

　　盧光媳婦的雙手正緊拽著盧光屍體的胳膊，她一邊落淚，一邊大聲哀嚎。

　　她家總共有四個孩子。

　　前面三個孩子都是女孩。

　　最後的一個孩子是男孩。

　　大女兒叫盼娣，二女兒叫招娣、三女兒叫引娣。

　　小兒子叫傳宗。

　　盧光他爸媽早已哭得泣不成聲了。

　　盧光的四個孩子，不停地抹淚哭泣。

　　牛二的家人正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望著大海。

　　牛二的媳婦像丟了魂兒一樣，雙眼空洞無神，嘴巴不停地重複著一句話，「我家牛二還沒死，我家牛二還沒死……」

　　但明眼人都知道牛二死了。

　　牛二在水裡有一個多小時沒露頭了。

　　牛二活下來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徐婷婷，你簡直就是個克夫命，我兒子沒娶你之前，活得好好，他這剛娶你還沒兩年時間，他就死了，他都是被你剋死的。」牛二的老媽突然使勁扯著徐婷婷上身的衣服。

　　徐婷婷還在不停重複著那句話。

　　牛二的爸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白髮人送黑髮人，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