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衛國手底下三個營長。

　　除陸埕外，另外兩個是王富貴和張自強。

　　兩人比陸埕年長一些，都早早成了家，家眷也都一塊随了軍，就住在家屬區裡頭。

　　今晚的飯，兩人都把各自的家眷喊了來，濟濟的一堂。

　　寒暄過後，江茉莉主動鑽進廚房幫忙。

　　事實上她幫不上什麼忙。

　　她的廚藝，僅限于煮速凍食品和面條，炒菜會倒也會，但是味道和賣相不敢保證。

　　看了一圈，她能幹的就是燒火。

　　這裡煮飯是燒的柴火，幹柴都是劈好的細條，隻需要往竈裡添就行。

　　不過這活已經被王營長媳婦做了。

　　另一個張營長媳婦，則給掌勺的蔣文娟打下手。

　　她能做的就是站着看，陪三人說說話，拉拉家常。

　　很快，一大鍋洋芋焖臘肉出鍋。

　　洋芋塊燒得金黃耙糯，筷子頭粗細的臘肉條油潤紅亮，空氣中都是誘人的肉香味。

　　江茉莉咽了咽口水，“文娟嫂子，您這菜燒得真不賴，色香味俱全，不輸飯店大廚呢。”

　　蔣文娟直擺手，“我哪有那個本事跟大廚比，就随便炒炒，一會不好吃可别嫌棄。”

　　“你就别謙虛了，我可是嘗過你手藝的！昨晚那兔肉，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不接受反駁！”

　　蔣文娟笑得嘴都合不攏。

　　她當然聽得出江茉莉有意拍她馬屁。

　　可好聽話，誰不喜歡聽呢。

　　何況江茉莉聲音又甜又脆，巴掌小臉白生生，笑的時候眼睛彎成月牙，跟個小姑娘似的。

　　不怪小陸喜歡，她瞅着都怪喜歡的。

　　“隻要你不嫌棄難吃，以後有空多來家裡吃便飯。”

　　“好嘞！”

　　王營長媳婦和張營長媳婦，都暗暗撇着嘴，心裡咕噜冒酸水。

　　她們跟蔣文娟打了十幾年交道，還從來沒見蔣文娟笑得這麼開心過。

　　臉都快笑爛了。

　　也沒說喊她們沒事上家裡吃飯呢。

　　這姓江的，還真是有幾分手段呢。

　　也難怪能把陸埕那冷面閻王迷得暈頭轉向。

　　很快開飯。

　　人多，分了兩桌。

　　鐘衛國和王、張兩個營長，以及陸埕江茉莉，五人坐一桌吃。

　　蔣文娟和兩個營長媳婦，則領着孩子們坐一桌。

　　其實小孩和大人的數量是對等的，完全可以大人坐一桌，小孩子坐一桌。

　　隻是這年代的人常年吃不飽飯，吃肉更是難得。

　　沒有大人鎮壓，一幫孩子隻怕會為争肉吃而打起來。

　　桌上除了洋芋燒臘肉，還有炒南瓜、炖豆角、燒豆腐，一大盆牛肉醬拌的荞麥面。

　　想到陸埕說，普通士兵一個月隻有一兩豬肉吃。

　　蔣文娟能拿出這麼一桌子菜，真是不容易。

　　正要開吃，鐘家的屋後邊忽然傳來小孩尖銳的哭嚎聲。

　　“這狗娃子，又調皮搗蛋挨他老子揍了！吃吃吃，都吃，不用管他。”

　　鐘衛國語氣調侃，顯然習以為常。

　　陸埕先給江茉莉夾了一筷子菜，随即放下筷子走到後窗，推開窗闆沖對門喊：

　　“老李，孩子不聽話，多打幾頓就老實了！”

　　“知道了，陸營！”

　　聽到回話，陸埕關上窗戶回到飯桌上。

　　鐘衛國揶揄他，“狗娃子怎麼惹你了？人都挨揍了你還火上澆油。”

　　見江茉莉碗裡空了，陸埕一邊給她夾别的菜，一邊回鐘衛國：

　　“這小兔崽子越來越沒規矩，該好好管教一下了。”

　　江茉莉本以為陸埕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逗逗樂子。

　　聽他這麼一說，忽然反應過來挨揍的狗娃子，應該是喊她掃把星的那熊孩子。

　　陸埕這頭答完鐘衛國，順嘴又跟江茉莉小聲解釋：

　　“老李是我營裡的連長，他這兒子，也是我看着長大的。”

　　江茉莉恍然。

　　她就說嘛，男人不是沖動魯莽的人，怎麼會當衆打别人家孩子，落人話柄。

　　自個看着長大的娃，那打一頓也不為過了。

　　她忍不住瞅男人一眼。

　　她那會罵他沒腦子，他也不反駁，真是的。

　　江茉莉并不知道，陸埕是被她罵爽了，以至于忘了替自己解釋。

　　蔣文娟接過話頭往下說，“狗娃子剛進家屬院那會，還是挺乖的，自打這兩年他奶奶過來了，一味寵溺這個孫子，慣得無法無天的。”

　　徐菊花道：“那老太太刁蠻還不講理，縱着狗娃子偷我種的花生就算了，還罵我吃獨食，是資本主義，真是有理都跟她說不清楚。”

　　陸埕轉過頭，“菊花嫂子，下次再有這事，你直接跟我說。”

　　頓了頓，又道：“狗娃子拔了你多少花生，你算下損失，我從李連長津貼裡扣了補償你。”

　　徐菊花忙道：“不用，也沒拔多少，不值幾個錢。”

　　“子不教父之過，他管不好兒子，就該他這個老子給兒子擦屁股。”

　　“就按陸營說的辦吧。沒規矩不成方圓，以後家屬區裡，誰家孩子惹事生非，都按這麼辦！”

　　鐘衛國發了話，大家紛紛點頭。

　　陸埕小聲跟江茉莉說：“聽到了吧，以後你惹事也一樣。”

　　江茉莉嗔他，“我又不是小孩子。”

　　陸埕掃了眼她兇，笑而不語。

　　江茉莉當然知道男人在内涵什麼，輕哼道：“我是小紅帽。”

　　“怎麼說？”

　　“回去告訴你。”

　　“好。”

　　……

　　宿舍門口。

　　江晴瞅着姗姗來遲的張家明，脫口道：“今天怎麼這麼晚，又加練了？”

　　食堂6點放飯。

　　從營區過來宿舍，就幾分鐘的路，這會都6點半了。

　　張家明和她往宿舍裡走，一邊說道：“沒加練，部隊加餐，耽誤了點時間。”

　　聽到加餐，江晴眼睛都亮了。

　　然而等打開飯盒，看到是牛肉醬頓時大失所望。

　　她還以為會是肉呢。

　　而且牛肉醬就拇指頭那麼一點，都不夠她一個人吃的。

　　“怎麼才這麼點啊。”

　　張家明從兜裡摸出花生米，問她：“你吃花生米還是牛肉醬？”

　　看着少得可憐的幾顆花生米，江晴心裡更是郁悶。

　　這日子也太苦了。

　　見她滿臉不高興，張家明安慰：“你來這這麼久，也沒讓你吃上頓好的，讓你受苦了。”

　　被他一哄，江晴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能跟你在一起，再苦再累我都願意。而且我相信，你不會一直讓我受苦的。”

　　被她含情脈脈的雙眼望着，張家明不禁心猿意馬。

　　他環顧了下宿舍，問起陸婷婷。

　　得知陸婷婷去了馮美華那吃晚飯，當即興沖沖起身關上門和窗。

　　“小晴，我想你了，我們……嘿嘿！”

　　說着，打橫抱起江晴就往床走。

　　江晴紅着臉欲拒還迎：“你讨厭，一會陸婷婷回來撞見了怎麼辦？”

　　“不怕，我很快的。”

　　想起陸婷婷說起江茉莉脖頸和兇口都是紅痕，她忍不住脫口：“其實，也不用那麼快的……”

　　張家明認真臉：“快點搞完好吃飯啊，你不餓嗎？”

　　江晴能說什麼。

　　難道讓她說，她不餓，她不想吃飯，她隻想被搞久一點嗎？

　　兩分鐘後。

　　兩人穿好褲子，坐到小飯桌前吃還帶着熱氣的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