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蔚忠心耿耿又能幹，而且還沒有後代，這簡直就是夢中情臣！

　　如果昭平侯府當年也像薛蔚這麼懂事讓自己安心就好了！

　　那自己就擁有了這世間最好的文官和武將。

　　可惜呀，昭平侯府連生的小女兒辛寧瑜自幼都擅長習武，這家族傳承實在讓人忌憚。

　　要不是辛寧瑜三歲那年太後設宴，讓宮女推辛寧瑜落水，辛寧瑜成了病秧子，他和太後都不會放心讓辛寧瑜去西北草原和親。

　　「那就依張愛卿所言，讓薛蔚進京參加中秋晚宴，屆時我讓戚太醫準備準備，看看薛卿身體究竟如何？是否還有的治。」

　　現在沒有了匪寇，西北沿途還設置了各種驛站，能夠供人休息和換馬，從西北回來已經變得十分便捷，從前要走上一個月的路程，現在不過十多日便能夠從西北抵京。

　　「陛下英明！」

　　張原心裡裝著事，恭維了慶寧帝幾句後，便借口思念妻兒離開了。

　　慶寧帝讓周居善給張原拿了些賞賜後，便催周居善：「你去看看禦膳房把朕的安養湯藥煮好了沒有？」

　　「戚太醫可是叮囑了，每天都要按時喝。」

　　周居善微微一笑：「陛下放心，湯藥已經好了，正讓他們用小火溫著呢。剛剛送張大人出去的時候，已經讓宮女去取了。」

　　自從大皇子安王宮變，而戚允冒著生命危險保下柔妃腹中龍子之後便深得慶寧帝信任。

　　更重要的是經過戚允這兩年的調理，慶寧帝感覺到自己人到中年越發虧空的身體又重新煥發出了生機，現在他身體日常把脈和湯藥都由戚允負責，其他太醫的醫術他都不太相信了。

　　從前他認為太醫年齡越大資歷越老，醫術越高明越值得信任，現在他不這麼看了，天才就是天才。

　　戚允一個人碾壓太醫院那幫隻知道說「微臣儘力一試」的老傢夥們。

　　過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宮女送來了安養湯藥，周居善看著皇帝將湯藥喝了個乾乾淨淨，上了床榻午睡。

　　周居善端著放碗的托盤退了出去。

　　戚允給皇帝配製的湯藥加了現代各種藥物，能以掏空內裡的方式讓人精神，維持著一種消耗軀體健康的平衡。

　　倘若要是生了什麼大病或者急火攻心，那這種微弱的平衡就會被打破，長期服用這種安養湯藥的人將會和被戳破的氣球一樣，身體迅速衰竭。

　　門外，周居善的小跟班見周居善端著盤子出來，連忙狗腿的將周大公公手中的托盤接過：「周公公，這種雜活小的來幹就好了。」

　　「您今日在金鑾殿裡站了這麼久，肯定累了吧？坐凳機已經準備好了。」

　　坐凳機是類似於轎子的代步工具，其形制如靠背椅再加兩根桿用於擡舉，前後用一橫杠，由人擡著走。

　　歷朝歷代位高權重的大太監有乘坐轎子的特權，宮變替皇帝擋刀之後，班長戚允便給周居善。開了個假病例，說周居善因為擋刀落下了暗傷。

　　於是皇帝便賜周居善乘坐凳機代步的特權。

　　周居善已然成為皇帝身邊的大紅人。

　　現在朝廷之中，就連一品二品的大臣都得客客氣氣和周居善說話，給他送禮拉近關係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知道了。」

　　周居善擡頭看了一眼金鑾殿外的天空，四四方方的，頭上煙墩帽垂下來的玉瑱隨他的動作晃動，發出叮噹輕響。

　　三年了，在這皇宮之中如履薄冰，洞察人心已經三年了。

　　小跟班見周居善半響沒有說話，偷偷擡頭看了一眼周居善，又低下了頭，眼中閃過驚艷。

　　他發現周公公一雙丹鳳眼上擡時很有氣勢，漂亮淩厲，給人一種個中翹楚的感覺。

　　可惜周公公常年伴隨在陛下左右，都是低眉順眼的。

　　周公公皮相生的還怪俊俏的，倘若是正常男子的話，定會令世間不少女子芳心暗許，和那京城第一美男賀凜一般。

　　以周公公的聰慧，若是不在宮中，現在也一定活得很好。

　　可惜聽聞周公公家境不好，10多歲就被賭鬼父親賣進宮裡當太監了。

　　周大公公在宮中無親無故，不過27歲就已經爬到了如此高的位置，實在是讓人嘆為觀止。

　　隻是離皇權越近的人都命運多舛，貼身太監更是把腦袋別在褲頭上過日子，也不知道周公公能夠繼續在陛下身邊當多久的大紅人。

　　「走吧。」

　　周居善收回目光，回頭看了一眼金鑾殿，殷紅的唇角勾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

　　退休的日子就快來咯。

　　*

　　半夜三更。

　　張原站在了盛執星的小破院外。

　　他夜裡睡不著，出來走走，走著走著就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他師傅的門外。

　　他擡手想去敲門，又忽然意識到現在已經是深夜，師傅他老人家正在休息。

　　於是張原就這麼盛執星的小破院外站了一宿。

　　這一宿裡他想了許多。

　　他想，皇帝在知道了薛蔚不舉的事情之後為什麼這麼高興？

　　雖然在金鑾殿中，慶寧帝並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張原敏銳地感受到了。

　　張原想起自己在西北看到的種種，百姓生活富足，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街頭沒有乞丐流民，各種學堂醫校武校，平民也可以就讀，學一門本事，這種狀況，張原很接近於師傅說的「人人平等」和「小康」了。

　　薛大人這樣的人才，是真實的在改變著西北的境況，就如當年昭平侯父子戍守邊疆時一樣，百姓們的日子能夠安定，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隻是昭平侯父子平定叛亂擊退外敵，換來和平之後，還沒來得及更進一步改善西北百姓的生活，就在回京後不就被判流放……

　　臣子辦事辦的太過優秀也是一種錯誤麼？

　　無論是昭平侯父子還是薛蔚，他們都真真實實的在讓百姓們的生活變好。

　　但是對於帝王的忌憚卻大過於喜悅，這對嗎？

　　到底是誰不對呢？

　　張原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師傅在教自己破案之餘和自己的閑談。

　　師傅說，這叫封建君主專制，為了加強皇權，皇帝會做出一些不符合百姓利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