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姐，跟他說清楚……不管是分，還是合。」顧少卿輕聲說。

　　顧伊人的臉掩映在一片薄薄的暮色裡，嘴角帶著脆弱的笑，說：「少卿，你不懂，我回不去了……」

　　顧少卿卻輕笑：「有什麼回不去？隻要你想回去，隨時可以回去。」

　　顧伊人再次搖頭：「你不懂……」

　　「那好，先去盛世別墅住一段時間，那兒有蔣阿姨照顧你，你剛……剛小產，身體還是需要注意的。」

　　顧伊人這次沒有搖頭，那是默認。

　　顧少卿對她伸出一隻手：「走吧，姐。」

　　顧伊人卻沒動，而是低聲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這個地方，她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過來，但她印象中，她這個弟弟是不可能知道的。

　　顧少卿薄唇動了下，片刻後，才道：「是杜晟……一年半以前，你跟姐夫吵架離開，姐夫為了找你將電話打到了盛世別墅，蔣阿姨接的，當時我在樓上跟杜晟打電話，他聽聞後，說你可能在這裡，不過我來了後，發現杜晟比我先來了一步，所以我沒出現……」

　　顧伊人微怔，跟著扯唇輕笑：「原來如此……是啊，那次杜晟突然出現，也嚇了我一跳呢。」

　　她掙紮著站起身，看的出來很費力，顧少卿連忙扶住她，她也沒拒絕，任由著顧少卿扯著。

　　顧少卿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身上，她也沒拒絕。

　　兩個人一道朝著車子方向走。

　　「姐……」顧少卿聲音很輕，「一年半以前你之所以跟姐夫吵架，也是因為……因為孩子麼？」

　　顧伊人腳步微頓了下，輕笑：「看來他都跟你說了。」

　　「為什麼？」顧少卿的眼眸微垂著，睫毛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煙蒂情緒。

　　「姐，你對姐夫，真的毫無感覺麼？」

　　顧伊人臉色蒼白，嘴角卻浮動著笑意，說：「你不懂。」

　　又是這句話。

　　顧少卿於是不再多問，因為知道，沒什麼用。

　　或許感情的事情，真的隻有當事兩人才知，別人說再多，也毫無意義。

　　「姐，涼梔也懷孕了……一個月左右。」

　　快要走到車子前時，顧少卿輕聲說了句。

　　顧伊人表情不見波瀾，但顧少卿明顯感覺到她背脊僵了下。

　　然後，她淡淡「哦」了一聲，拉開車門，坐上了車子。

　　……

　　涼梔和黎汐一塊吃了晚飯，外面的天色已經昏暗了。

　　僕人從樓上下來，手裡端著的餐盤沒有動分毫。

　　黎琛果然一口沒吃。

　　黎汐很擔心：「我上樓看看我哥。」

　　涼梔見狀，忙拉住她，說：「暫時別去了……讓你哥自己冷靜一下，放心，會沒事的。」

　　涼梔眼中的黎琛，成熟穩重，溫和剋制，真的很少看他情緒如此失控過。

　　所以這次，應該是顧伊人踩到了他的底線。

　　想想也是，都鬧到離婚這地步了，能不嚴重麼？

　　黎汐的眼圈又紅了：「到底怎麼回事啊？明明本來好好的，為什麼突然就成這樣了？涼梔，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涼梔拍著她的後背安慰。

　　感情的事情，千般因，萬般果，糾糾纏纏，離離合合，又怎麼可能容易說的明白？

　　如果真的如此簡單，那這世上便沒有那麼多癡男怨女了。

　　晚上九點多鐘，顧少卿回來了，他安慰了黎汐幾句，便上樓找黎琛去了。

　　聽聞黎琛晚上沒吃飯，還順便將飯也帶上去了。

　　黎汐吸著鼻子說：「幸好還有你跟少卿哥，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涼梔說：「別這麼想，你們也是我們的朋友和親人啊……」

　　黎汐擡眼看向涼梔，說：「少卿哥遇見你，真幸運。」

　　涼梔微楞，跟著笑：「怎麼會……許多人說我遇見顧少卿才是幸運呢。」

　　黎汐道：「對，你們是彼此的幸運，你們都很幸運。」

　　……

　　樓上，顧少卿進門時，黎汐正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夜色發獃。

　　他維持著這個姿勢不知道多久了，但看那情況，應該很久了。

　　顧少卿將餐盤放在桌子上，說：「她在盛世別墅，你不用太擔心了。」

　　站在那裡的男人總算有了點反應，但依舊沒回頭，隻是輕輕「恩」了一聲。

　　「給她點時間，等她冷靜下來，你們好好談一談。」

　　黎琛的眼眸顫了下，腦海中閃過兩人此前的爭執。

　　他得知她再次打掉他的孩子，將虛弱的她按在床上，幾乎暴戾的掐住她的脖子：「你就那麼不想為我生下孩子？那麼不想生下我的孩子？」

　　她臉色蒼白的看著他，嘴角卻帶著笑：「是啊……我是不想，哪有怎麼樣呢？黎琛，是你說的，人生有得就有失，你以顧家女婿的身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這是你所得，而有所得，必然有所失，這是你該受的。」

　　他隻覺得頭腦被一根繩子猝然勒緊，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他看著她，眼神幾乎絕望：「所以你覺得，我就不配跟你有孩子，是麼？」

　　「是……」她幾乎殘酷的開口：「黎琛，我為什麼會懷孕，為什麼會有孩子，你真當我不知道嗎？你做的那些手腳，太拙劣了，我不揭穿你，是給你面子……黎琛，你想要孩子我不反對，我說過，我甚至可以替你找代孕機構，但你不該這麼算計我……」

　　他看著她，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指鬆了，跟著輕笑，那笑聲，透著悲涼。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你不願意為我生孩子的原因……好，我算計了你，讓你有了我的孩子，那麼一年半以前的那次……你又怎麼說？那一次，我可沒有算計你，可是那一次，你依舊不跟我商量一句，就打掉了我的孩子……一年半了，我是否可以問你一句，為什麼了？」

　　「因為孩子不是你的……我這麼說，你滿意了麼？」顧伊人冷笑了聲，「黎琛，說實話，我受夠了，不想再跟你繼續這段婚姻關係，我們離婚吧，這樣對我們彼此都有好處……」

　　「你說什麼？」他幾乎僵著身子問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