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卿凝起眉頭，腦海中想起當初賀辰調查得到的資料。

　　賀辰說：唐淵不管去哪裡，都會隨身帶著一個仙人球盆栽，同樣的盆栽，他在英國的家裡還有個大的，聽說都是他自己親自打理，不讓別人碰的。

　　是巧合嗎？不，顧少卿覺得不會。

　　涼梔見顧少卿擰著眉頭不說話，有點詫異，問了句：「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顧少卿回過神，搖了下頭：「沒有……對了，你知道北寒淵在英國時的住處在哪裡？是跟霍涼川霍易濃住一塊嗎？」

　　涼梔搖頭：「不……不住在一塊。」

　　涼梔當初在英國跟著霍家兩兄弟在一塊住了三年，從未見過北寒淵。

　　「那書房的那個仙人球……你在五年前時，見過沒有？」

　　涼梔眯著眼想了會兒，跟著道：「好似是有的，但我也不大確定，而且書房的花草其實會經常更換的，比如我記得以前那兒還栽種了一株文松，後來換成了竹子，再後來又換成了文松……總歸是霍涼川的喜好，我也懶得去琢磨……」

　　涼梔眨了眨眼睛：「怎麼了？那株仙人球，有什麼特別的嗎？」

　　彼時顧少卿的心裡對仙人球，的確有點特別的感覺，但此時還沒理清楚，也不好跟涼梔說什麼。

　　便輕輕搖頭，說道：「沒什麼，就是覺得北寒淵對仙人球挺執著的。」

　　涼梔也有同感，說：「其實他說的很對，仙人球在任何惡劣的環境下都可以生存，生命力極其頑強，這種精神大概很鼓舞人吧，北寒淵如今能走到現在這一步，當初應該吃過不少苦，喜歡仙人球，也無可厚非。」

　　顧少卿看她一眼，沒有多說。

　　「對了……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啊？直接回國嗎？」涼梔問。

　　顧少卿扣緊她的手指笑：「我趕了一夜的飛機過來，還沒好好休息一下，你就想跟我回去了？」

　　涼梔道：「沒有……我就是問問。」

　　她現在，的確有點急切的想回國，想去調查當年爺爺去世的真相。

　　雖然對於顧少卿，的確太不近人情了點。

　　顧少卿道：「我已經跟姐夫說過，明天晚上我們跟他們一塊回國……」

　　頓了下，又說：「放心，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涼梔看著他俊美無儔的臉，笑了下：「我知道。」

　　……

　　霍涼川將霍易濃跟阿肆送進了醫院，阿肆傷勢稍微嚴重一點，霍涼川則是身體本就虛弱，今天又氣皿不暢，需要靜養兩日。

　　將霍易濃安頓好，霍涼川去看了阿肆。

　　阿肆看見霍涼川，內心裡，還是有點懼怕。

　　六年多以前，霍涼川將自己送回英國，那時候他就猜到，他應該是知道他跟霍易濃之間隱秘的感情了。

　　他是不會允許的，他想。

　　而在那之後，因為霍易濃見到了盛涼梔，喜歡上了盛涼梔，對跟他的那點隱晦，變得極其排斥。

　　這份排斥反饋到他身上，直接成了厭惡，成了逃避。

　　所以當他們再次返回英國時，他有一段時間，是被外放的。

　　再次回來，也是他們將盛涼梔接回來的前兩個月，他以為終於等到解救，沒想到隻是另一個深淵挖好了，在等著他跳。

　　但從那之後，他的確安分的開始當一個普通的管家，照顧霍易濃，照顧這個莊園。

　　沒有，也不敢再有什麼別的想法。

　　他在成全霍易濃，他也希望如果可以，霍易濃可以過上正常娶妻生子的生活。

　　如果盛涼梔不逃走，他真的就徹底放棄了。

　　可是誰讓，盛涼梔偏偏逃了呢？

　　這兩年多，他不清楚霍涼川是不是知曉，但他跟霍易濃的關係，的確是變得很複雜。

　　他們有過親密的關係，可是尋常日子裡，霍易濃對他又是非常冷漠甚至排斥的。

　　他從不跟他談感情，或者也覺得他不配。

　　是的，他不配，他不過是從小被霍家買來的，霍易濃的一個皿袋罷了。

　　而今日，是阿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剖開了身份和情感後，第一次面對霍涼川。

　　他坐在那裡，一直看著霍涼川走近，在床邊的一個椅子上坐下來。

　　薄唇微動，他喊了一聲：「先生……」

　　霍涼川眸色淡淡的看向他，問了句：「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

　　阿肆怔了下，跟著垂下眸子：「……對不起。」

　　霍涼川輕笑：「對不起？對不起什麼？你喜歡阿濃？還是阿濃喜歡你？」

　　阿肆眼眸顫了下：「我……我知道我們不該……」

　　霍涼川淡淡的看了一眼窗外，神色出奇意外的淡然，他說：「其實在你們之間剛開始時，我就知道了……」

　　阿肆微怔：「先生你……」

　　「怎麼？很奇怪嗎？或者問在你眼裡就那麼傻？」

　　阿肆凝眉：「那您……您難道……」

　　「唔……最開始，的確是接受不了，兩個男孩子，瘋了麼？可我沒有阻止你們，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阿肆搖頭，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霍涼川笑：「因為我知道，阿濃太孤獨了……」

　　「阿濃的身體不好，剛出生就落下的病根子，身體太弱，從小到大在醫院呆的時間比在家呆的多，他沒有朋友，也沒有什麼娛樂愛好，稍微劇烈點的運動都做不了，最開始，有我陪著他，但我的學業繁忙，跟阿濃相差了六歲，彼此其實沒什麼共同語言的……一直到，你來到我家，成為阿濃的朋友……」

　　霍涼川是第一次從弟弟的臉上看到笑容，也是第一次感覺到弟弟的開心與快樂。

　　那時候的霍涼川，其實年紀也不大，父母那邊許多事情也還會瞞著他，所以他最開始隻以為阿肆是父母買來給弟弟當玩伴的。

　　一直到大概兩年後，他十四歲那年，他才知曉，原來阿肆的出現，是為了給弟弟續命。

　　如果哪天弟弟遇到危險急需輸皿，阿肆甚至可能會付出生命代價的。

　　那時候，他其實有點心疼阿肆，更心疼弟弟。

　　而從那天開始，他便在心裡籌劃著去找一個人代替阿肆，可他太小，他的能力有限，而且那種皿型的人，即使找到，人家又憑什麼心甘情願的當你的皿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