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謙在那頭沉默了幾秒，而後一副『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的口吻，說道，「什麼撐多久？」

　　簡璃從小就被送去楊謙身邊待過，雖不說是被楊謙養大的這麼誇張，但那也是不短的一段時間。所以可以說是很了解他了。

　　尤其對他說話時的這個語氣，語速等等，簡璃能夠揣摩得出來，他是在顧左右言他還是在說謊，又或者是在聲東擊西轉移話題。

　　對付楊謙這種狀態，簡璃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辦法，仗著的也無非就是舅舅疼她。

　　簡璃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急，「小舅，你真要裝聽不懂？在我大喜日子裡向我說謊麼？」

　　那頭沉默了片刻，一點聲音都沒有，就好像連呼吸都屏住了似的。

　　片刻後，才傳來一把低沉的聲線，聲音是那種穩穩的，讓人聽起來就覺得有厚重安心的力量。

　　「離離，你也知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讓小謙怎麼忍心在這天和你說什麼不那麼愉快的話題？他那麼疼你，你每次快過生日時，連著從七月初一到初七，他別說對你說話大聲了，連個眉頭都不捨得對你皺一下。」

　　楊謙的聲音在那頭不悅道，「哎你神經病！你訓離離做什麼？我還沒訓你呢！你這接觸不良的水貨！」

　　「陸叔……」簡璃此刻倒也沒顧上驚訝陸修這聽著似是又恢復清醒了的狀態。

　　總之這些天也從楊謙口中大概知道，陸修的狀態時而清醒時而傻缺，就像什麼接觸不良的機器似的。接觸良好的時候，高精密機器。接觸不良的時候，整個就是一兒童機。

　　簡璃被陸修這話，說得有些慚愧。剛才自己的確是有些急，被陸修這麼一說，就有些愧疚，「陸叔你別生氣。小舅，我錯了。我不該語氣那麼急的。但我……」

　　「你別聽姓陸的剛那話，不過我本來是的確不忍心在今天和你說什麼。但你既然都問了……」楊謙輕嘆一口，「你能撐多久，取決於你以後跟歐律多近的距離，多親密的關係。」

　　簡璃自己就幹這行的，也不是第一天在特殊部了，更何況，她從小是楊謙一手教出來的。

　　「……所以，所以說……」簡璃聲音都有些不利索了，不難聽出她有些緊張又有些難過，「所以說，那個東西，那個邪靈，現在的確是在歐律這裡？」

　　她聲音聽起來還帶著些小小的希冀，就像是想要聽到否定的答案似的，儘管她心中如此清楚那希望是微乎其微的。

　　問這確認般的話語，更像是在等著頭上懸著的刀快點落下來給個痛快。

　　「大概率是。」楊謙說。

　　「大概率？多大？那還有小概率的是什麼可能？」簡璃追問。

　　「百分之九十吧。」楊謙說，「還有小概率的可能就是你目前的異狀和歐律並沒有關係，隻是那時候和那玩意兒對峙的時候受傷了所導緻的。」

　　但這個概率可以說是很小了。就連簡璃自己聽著都覺得可能性不大。

　　畢竟那時候和那玩意兒對峙的時候，還有個傷得更重的呢，楊謙當時就剩一口氣了，差點就死了。現在雖說身體依舊還沒完全恢復元氣，還虛弱著，但也沒像她這樣，動不動就鼻子冒皿眼前發黑呢。

　　「你今天給我『龍皿』，也是因為這個吧……」簡璃低聲問，聲音有些啞。

　　「是。」楊謙沒有絲毫遲疑的就承認了，「那邪靈當時傷得不輕，狀態不至於多好。所以他目前不會把歐律搞成臭棋簍子之前那樣子。但是你在歐律身邊，你就是個大號的活體補品，你會受到影響，而他的狀態會越來越好，到時候可就說不定了。」

　　簡璃又怎麼可能不明白？

　　不然，當初陸叔也不會一走這麼些年。他是那麼強大的人，這輩子唯一的弱點也就一個，他怕什麼？不就是怕小舅受傷麼。

　　光是看到小舅受傷都受不了，如果這傷還是他陸修造成的，那根本是無法容忍的。

　　而簡璃覺得，歐律肯定也是這樣。

　　為了心愛之人，放在心尖上呵護的人，誰又不是這樣呢？就如同簡璃一撥通電話問的第一句就是，我能撐多久？

　　為了心愛之人，誰也不知道自己能為對方做多少，做多久，做到什麼程度位置，或者是永無止境。

　　「知道了。」簡璃抿了抿唇，目光裡透出堅毅來，「我……再想想辦法吧。」

　　「能有什麼辦法？」楊謙皺眉道，倒不是他不夠樂觀，而是皿淋淋的前車之鑒裡，他自己就是當事人，所以他真是沒辦法樂觀過頭。

　　簡璃咬了咬唇，「不知道，總會有辦法的……或者給我再刻一套咒紋，把……把我的靈力剋制得更狠一點，這樣就不會那麼容易被他所攫取了吧？」

　　「你瘋了？」楊謙驚道，「再刻一套？誰給你刻？我嗎？還是臭棋簍子？我下得了這個手？臭棋簍子他敢？姑且不論你能不能受得住再加一套咒紋，自從就沒人刻兩套咒紋，沒人知道會是怎樣的效果，要是適得其反呢？要是有危險呢？你讓我怎麼辦？打斷你的骨頭把咒紋破壞掉？」

　　楊謙有多心疼這個寶貝甥女，無人不知。他那麼淡然清傲世目下無塵的人，什麼時候說話都是要麼懶懶的要麼淡淡的，但無論是懶懶的還是淡淡的，就總有股他獨有的傲氣。

　　而此刻說這話的時候卻是又驚又急，聲音都有些略略的抖。

　　然而最讓楊謙心疼的，甚至就讓陸修，都忍不住眉頭緊皺，心尖抽出細細的疼來的是……簡璃在聽到楊謙剛剛的話之後。

　　她竟是無奈地笑了一聲，說道，「也不是不行啊。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能行呢？刻個咒紋而已，我也不是沒遭過，斷個骨頭而已，我也不是沒受過。有辦法總不能不試試啊，我總不能……看著他出事啊。你和陸叔那麼厲害都分開那麼多年……」

　　簡璃聲音低啞，「我沒你們那麼厲害，也沒有你堅強，我會扛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