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讓簡璃的脾氣瞬間就消散了，她怔了怔，像是沒想到劇本會是這樣。

　　歐律側目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她臉上略顯怔忪的表情，「怎麼？以為我會說什麼讓你殺了我之類的話？我說不出來，我還沒愛夠你呢，我不想死。我現在吧，特別怕死。」

　　簡璃忍不住輕輕彎了彎嘴角。

　　歐律說，「小舅說過，像我這樣的人，有著強大的執念，保護你就是我的執念。所以就算成惡，我多半也是不會傷害你的。所以，你應該還能搶救我一下。我看陸修好像也不願傷害小舅的樣子……」

　　所以歐律知道，楊謙這麼忙來忙去的，其實……就是想救陸修。想把他拉回來。

　　簡璃嘴角勾著，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放心，你就算在地獄，我也會把你拉回來的。」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哪怕做出了最壞的假設，但隻要還是樂觀的，哪怕是很壞的假設，彷彿也不會讓人感到沮喪，怕的就是無欲無求的悲觀。

　　歐律以前不算一個樂觀主義者，面臨過太多的危險，容易讓人不由自主先往最壞的可能去想。

　　然後說服自己，接受這個最壞的可能似乎也不是什麼特別難過的事情。這樣才能無所畏懼，因為連最壞的可能都能坦然接受了。

　　一旦有所畏，反倒有所不同。

　　哪怕身處絕境了，都想再掙紮一下，而不是無所畏懼的逆來順受了。

　　想到的不會是，了不起就是一死。

　　想到的會是，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

　　於是簡璃原本還緊張兮兮恨不得咬死歐律似的，此刻嘴角彎彎，瞧不出什麼惱怒和緊張難過了。

　　歐律希望的，就那麼簡單。

　　如果終有一天，他會因為這樣或那樣的無法抗拒的客觀原因，變成壞人。

　　她一定，不要讓他傷害到她，阻止他傷害別人。

　　歐律忍不住想，她不是溫柔乖巧的小娘子，也是非常好的，溫柔乖巧的小娘子哪有她強？哪有她這樣能扛得住風浪？

　　因為可能會有案子發生的緣故，歐律和簡璃就沒回碧水灣，直接去了公館。

　　「鏡魔？」

　　公館的崽子們目瞪狗呆，「是不是真的啊？」

　　「小舅說有可能的話，那可能性多半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了。」簡璃往沙發上一癱。

　　歐律在她身旁坐下，她就順勢往歐律身上一歪。

　　秦棠棠倒來了兩杯茶，給簡璃一杯甜茶，給歐律一杯紅茶。

　　「我還從來沒見過鏡魔呢，以為那隻是傳說中的傢夥。」秦棠棠說。

　　簡璃稍稍支起身子，呼嚕嚕喝了一口茶，將杯子放到茶幾上，才長長呼出一口氣來，說道，「多少傳說那都不是空穴來風，人們的想象力很多時候是有根據的，不會是什麼毫無依據的發散。更何況能被特殊部登記在冊的，就更加不是空穴來風了。」

　　陸飛在一旁憂心忡忡，小聲問了句，「真的……是我小叔弄出來的事兒麼？」

　　「多半吧。」簡璃答道，也沒想著瞞著陸飛，「而且就從我小舅的話看來，之前的偶靈，筆仙還有鬼門不正常那次，好像都是陸叔的手筆。」

　　陸飛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欲言又止的樣子。

　　簡璃看得出來他心裡並不好受，就玩笑般說了句，「不得不說，陸叔還是挺厲害的，畢竟是老陸家的翹楚。」

　　陸飛緊抿著唇不做聲。

　　簡璃伸手過去輕輕拍了拍他，「放心，沒事的。有我小舅在呢，別人我不敢說，但就我小舅，他要是想把誰拉回來，那肯定能拉回來。」

　　陸飛長長吐出一口氣來，點了點頭。

　　也是，要說別人，那還真讓人覺得沒底氣，懸。

　　如果是楊謙，就好像一切皆有可能。

　　周遠清看向簡璃，說，「簡隊，這兩天燕城的自殺案件我都篩過一遍了。」

　　簡璃坐起來認真問，「如何？」

　　「沒什麼有蹊蹺的，自殺未遂有兩個，燕壺大橋一個，燕沙大橋一個。」

　　簡璃：「……這兩座橋造來分明是通車用的，怎麼就專門發展出副業了呢……」

　　副業：自殺勝地。

　　周遠清沉默了兩秒，顯然對簡璃吐槽兩座大橋的言辭無言以對。

　　然後才繼續道，「都是為情自殺，倒並不是真心想死，所以都勸下來了，沒什麼與鏡魔有關的指向性。」

　　周遠清手指在平闆上劃了劃，「還有三起自殺死亡的案件，死者都是確診的抑鬱症患者，兩個是上吊，一個是安眠藥過量緻死。」

　　如此說來，五起自殺案件中，兩件未遂三件死亡，但都沒有與鏡魔有關的指向性。

　　「接著查吧。」簡璃輕嘆一口，燕城這麼大個城市，她看向周遠清，「辛苦啦，遠清。」

　　周遠清笑了笑，「我會盯著的，有消息我通知你們，時間不早，你們早點休息吧。」

　　眾人各自準備回房休息。

　　然後就聽到了一聲怒吼聲，簡璃轉眸看向周遠清，遠清聳了聳肩膀，「抱歉，剛不小心點到保險庫的監控了……」

　　於是某個被遺忘在保險庫裡的皿族的怒吼聲，就從電腦裡傳了出來。

　　「薇拉？」她問道。

　　葉達點了點頭，「昨晚就醒了，嚎了一宿，今天白天又嚎了半天。」

　　「可真有精神啊。」簡璃嘖了一聲，「我去看看吧。」

　　「我和你一起去。」歐律說。

　　作為於皿族而言，人間兇器般的存在，歐律義不容辭，絕對不會讓簡璃獨自一人面對具有危險性的皿族。

　　簡璃沒意見，兩人一起去了保險庫。

　　從公館洋樓出來，穿過院子的時候，歐律眼前有些斑駁，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奇異感覺。

　　就像是電視機信號不好時畫面有了扭曲的波紋一樣，他的視界裡也有著這樣的扭曲。

　　等到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的時候，視界就不一樣了，能夠清楚看到公館裡那些閃著藍光的禁制咒紋。

　　就像被簡璃過靈之後的靈視狀態一樣。

　　但他分明，並沒有被過靈。

　　被動過靈的情況不是沒出現過，比如他當初第一次在電梯口隱約看到阿玲的時候。

　　但都不會有剛才這樣視線裡扭曲浮動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