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津楚無來由的出了一身白毛汗，要說寢室裡還有其他室友能和她一塊兒哄勸秦湘倒也罷了。

　　眼下寢室裡，就她床頭一盞昏黃的小檯燈。

　　映著秦湘慘白的臉，而且秦湘的狀態，明顯不太正常。趙津楚哆嗦歸哆嗦，閨蜜的眼淚還是讓她心疼得很。

　　「沒事兒沒事兒。別哭啊，就是做噩夢了，你就是做噩夢了……」趙津楚一邊溫聲哄著，一邊從床上下來，打開了寢室裡的燈。

　　拉著秦湘到椅子上坐下，又把自己的電腦椅拉過來在她旁邊坐下，將她擁住，「沒事兒，我看就是孫萍回去之前那緊張的狀態影響到你了，沒事的，沒事的。她就是學習壓力太大了，你別自己把自己套進去。」

　　趙津楚想到了孫萍，孫萍是請假回去的。回去之前，整個人的狀態都很奇怪，也是一直說老有人盯著她。

　　趙津楚和秦湘都隻覺得孫萍是不是被人偷窺跟蹤了，因此還陪著孫萍同進同出了兩天，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就覺得孫萍是學習壓力太大了，所以有點精神緊張的神經質。

　　孫萍說打算回家一趟，休息兩天再回學校來，幾乎是逃似的連行李都沒收拾一下，拿著手機和身份證就回去了。

　　趙津楚沒想到，孫萍回去了之後，秦湘居然也變成了這樣，難不成神經質還是會傳染的？

　　趙津楚摟著秦湘，手輕輕撫著她的頭髮，嘴裡一直在哄著，「沒事沒事，是做夢了，是做夢了，夢裡看見的都是反的，都是假的……」

　　「可是……」秦湘的嘴癟了癟，聲音裡有著很重的哭腔，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可是很真啊，特別真，就像……就像我親眼看到的一樣。我看到……我看到……」

　　秦湘似是回憶起了什麼可怕的畫面，整個人都抖得厲害。

　　趙津楚聽到秦湘的聲音輕輕的，因為輕，所以聽起來飄飄渺渺的。

　　「孫萍站在鏡子前面，她在哭……但鏡子裡的她卻在笑……在笑……」

　　趙津楚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她不住的重複著，也不知道是為了安慰秦湘，還是為了安慰自己，她自己也有些毛毛的，但閨蜜成了這個樣子，她不能也跟著崩了。

　　「然後鏡子……就裂了，裂開的每一塊裡，都映著孫萍！她哭得很厲害……但每一塊鏡子裡的她，都笑……笑得越來越開心……孫萍拿了一塊鏡子的碎片，一邊哭……一邊往手上割，往脖子上割……」

　　秦湘聲音輕輕的，透著恐懼。

　　但講得那麼詳細，那麼有畫面感，就像是真的親眼見到了似的。

　　趙津楚心裡慌得要死！她目光一瞥，看到了桌面上的手機。

　　「手機！對！」趙津楚伸手就抓過了手機，「我們給孫萍打電話！你聽到她沒事，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秦湘緊緊握著趙津楚的手，像是握著救命稻草，她重重點了點頭，「嗯！對……電話，給孫萍打電話！」

　　趙津楚鬆了一口氣，她當然不相信孫萍出了什麼事兒，隻想著趕緊給孫萍打電話，隻要聽到孫萍沒事，小湘就會好起來了，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是做了噩夢魘住了。

　　趙津楚撥了孫萍的號碼，手指不由自主有些抖。

　　她按了免提。

　　嘟……嘟……

　　等待接通的連接音一聲聲響起，趙津楚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懸起來了。

　　沒有人接。

　　「阿楚……」秦湘聲音抖得厲害，緊緊抓著趙津楚的手。

　　「別怕別怕，應該是睡著了。她前陣子緊張兮兮的都沒休息好，回家肯定放鬆下來補眠呢。」趙津楚趕緊說道。

　　然後咬了咬牙，又再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響了好幾聲之後……終於被接起來了。

　　但，卻不是孫萍的聲音。

　　而是個男人的聲音，周圍的背景音聽起來還有些嘈雜，依稀能聽到凄厲的哭聲……聽不清是誰在哭，也聽不清哭喊著什麼。

　　「我……我找孫萍，她在嗎？」

　　那頭的男聲聽起來透著一股子公事公辦的嚴肅，「你和機主什麼關係？」

　　趙津楚心裡咯噔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呼吸，「我是她大學室友，你……你是哪位？能讓孫萍接電話嗎？」

　　「孫萍現在沒法接你電話。」他似乎沒有打算多說的意思。

　　趙津楚急問道，「她人呢？你是誰！」

　　趙津楚覺得自己的心跳彷彿都停止了似的。秦湘抖得更加厲害了。

　　那頭沉默了兩秒，才說道，「我是警察。」

　　「她……她怎麼了……」趙津楚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她不敢相信，隻能確認般地問了一句。

　　「她死了。初步判斷是自殺。我想問一下你，孫萍最近有沒有什麼反常的地方？」

　　他的聲音彷彿被拉長成了一個個模糊的音節。

　　趙津楚一時之間如遭重擊，腦袋裡嗡嗡嗡的，彷彿什麼都聽不清了。

　　不斷盤旋在腦子裡的就是三個字，她死了。

　　孫萍死了。

　　趙津楚想到了先前秦湘說的那句話，她說，孫萍死了，我看到了。

　　趙津楚有些哆嗦，緊緊地咬住了嘴唇，她現在終於聽清了那邊的背景音裡依稀傳來的凄厲哭喊，喊的究竟是什麼內容。

　　喊的是：「萍萍啊……你怎麼能這樣拋下爸爸媽媽啊……你這是要媽媽的命啊……」

　　「你好？在聽嗎？」警察在那頭問了句。

　　趙津楚訥訥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你冷靜一點。請告訴我，孫萍最近有什麼反常的地方嗎？」

　　趙津楚整個人都有些懵，好一會兒，才稍稍回過神來，穩了穩心神，「有，有。她很緊張，說有人盯著她，我和另一個室友陪著她同進同出兩天，沒有察覺到什麼可疑人物，我以為是她精神太緊張所導緻的，她學習壓力很重，她說回家休息兩天，她……」

　　趙津楚說不下去了，低低哭出了聲音來。

　　警察在那邊向她道謝，勸慰了她兩句，並且說如有需要了解情況的，會再聯繫她。

　　趙津楚渾渾噩噩地掛了電話，轉眸看向了秦湘。

　　秦湘雙目無神，嘴唇抖索著，「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