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甯侯府王家之事，成為談資。

　　白慈容本就有惡名，加上這次鬧出來的笑話，賓客回去後津津樂道。

　　皇帝都聽聞了。

　　是兩位小太監嚼舌根，被他聽到了，特意叫過去問。

　　“……建甯侯府？又收了義女？”皇帝微微蹙眉。

　　望族收義女，很多時候都會送進宮。

　　皇族對此也是樂見其成的，誰不愛年輕貌美的女郎？

　　隻是皇帝身體不好，無心女色，便對此煩不勝煩。

　　“王氏越發貪婪。”皇帝在心裡想，“這麼個舉止不端的義女，難不成打算送來糊弄朕？”

　　一旁的大太監見皇帝沉默不語，笑着打圓場：“奴婢聽人說，是被冤枉的。

　　那位王五小姐，性格溫柔、容貌絕俗，一出現就引發無數的記恨。可憐的，才高遭人妒，總是被诋毀。”

　　說罷，大太監偷偷看皇帝臉色。

　　皇帝心中十分不屑。

　　面上不露，隻是輕輕颔首：“倒也有可能。”

　　宴席上與男子私會，怎麼就成了“被诋毀”？

　　果然愛拔高自己，哪怕無禮也要強自狡辯三分，門閥都是這個德行。

　　皇帝苦望族久矣，對他們的虛僞恨之入骨。

　　一個小義女，寡廉無恥，也要給她裝個“受害”的名頭博同情，實在可笑至極。

　　“……不要再說這些瑣事。這兩個當值時候說小話，攆出去吧，不用在禦書房服侍。”皇帝淡淡說。

　　大太監急忙跪下，後背微微冒汗。

　　而後建甯侯向他打聽：“公公，事情如何？”

　　這位公公拿了他的銀子，當然不敢說事情不利。

　　顯得他沒能力。

　　“陛下聽到王小姐被诋毀的傳聞，沒說什麼，隻是說了句‘倒也有可能’。”大太監說。

　　建甯侯心中了然。

　　他回去告訴夫人：“邱士東的話不錯。皇帝聽聞了阿容遭遇，感同身受，憐惜說她的确被诋毀。”

　　王夫人：“……别是會錯了意。”

　　“這是皇帝心疾。都說了要攻心，這番便是了。”建甯侯道。

　　王夫人歎氣：“侯爺，妾身說句喪氣話，這位阿容姑娘，十分不詳。她運氣極差。”

　　又道，“也許是祖上有人做了孽，報應到她身上，她簡直倒黴催的。”

　　想到這裡，王夫人又否定了自己的說法，“是她人品惡劣，一次次做壞事，事情才反複尋上她。”

　　建甯侯聽了，有了三分不悅：“你婦道人家懂什麼？”

　　王夫人也不悅：“侯爺，你莫要被邱士東的話戲弄了，他是個什麼好東西？”

　　建甯侯不願再談。

　　他背負整個家族使命。望族勢力不進則退，王家需得增加籌碼。而他家子嗣不興旺，女兒太少了。

　　白慈容的确好容貌，建甯侯覺得她可用，能迷得住皇帝，自然不肯把這麼好的機會舍棄。

　　駱甯回到鎮南侯府，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老夫人。

　　老夫人想到白慈容、餘卓母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又想到駱宣，忍不住有點憤怒，“她一再作惡。”

　　駱甯：“祖母，我答應原諒她了。”

　　老夫人想到駱宣，先氣她為虎作伥、恨她不夠聰慧，又憐她無依無靠，一時情緒複雜極了。

　　“您氣不順，就别操心她的事，叫二嬸張羅吧。她隻是想求一個前途。”駱甯說。

　　在本朝，女兒家唯一的前途，就是嫁人。

　　“二嬸說，她想把阿宣嫁給她娘家的親戚，選人品好的。侯府多出一點陪嫁。

　　她既是侯府小姐，陪嫁又豐富，縣城富戶捧着她都來不及，不會嫌棄她的腿。”駱甯說。

　　老夫人：“她自己同意嗎？”

　　“她很高興。也許，這樣的婚姻她才更自在。二嬸還說，她會請自己兄嫂顧看阿宣幾分，不讓她受欺負。”

　　“如此很好。”老夫人道，“她低嫁，我出三千兩銀子給她壓箱底。其他的陪嫁，就照咱們家姑娘來，别因為她庶出就克扣她的。”

　　駱甯道是。

　　此事交給二嬸辦，駱甯很放心。

　　她回到文绮院，蔺昭把陣法圖還給她：“用完了，除了封皮有些髒，并無損壞。”

　　駱甯：“我明日送還給王爺。”

　　第二天，她與蔺昭一同出門，去了趟雍王府。

　　蕭懷沣又在校場，與副将練槍。

　　他一身汗，墨發被打濕，一雙眸越發黑沉沉。

　　“……本王聽人說了整件事。”他道。

　　駱甯：“多謝王爺借我陣法圖，否則也無法誘餘卓上鈎。”

　　蕭懷沣看一眼她。

　　他語氣很淡：“不必言謝。你有事就來找本王，不必同本王客氣。”

　　駱甯道是。

　　蕭懷沣把長槍交給副将：“留下用膳吧。”

　　他先回去洗澡更衣了。

　　駱甯回想他表情，感覺他這次沒有不滿。

　　她來的時候，還以為蕭懷沣又要說她“軟弱”，事情辦得不夠利索。她還打算解釋。

　　沒想到，他沒責怪她。

　　他像是認命了，對駱甯不再抱有期望了，有種“你這輩子也就這點出息”的心态。

　　午膳吃得豐盛。

　　駱甯打算跟他聊聊她對建甯侯府、白慈容的計劃，周副将來了，跟蕭懷沣耳語幾句。

　　蕭懷沣放下筷子：“你慢慢吃，不急。我還有事。你吃完自己回去，路上慢些。”

　　駱甯道是。

　　她獨自用膳，慢條斯理吃飽才回家。

　　剛回來，聽到門房上的小厮說，餘卓想要見她。

　　“餘将軍親自來送的名帖。”小厮平安說。

　　駱甯看着這名帖，目光幽靜。

　　“平安，你等會兒替我去趟餘家，給餘将軍回信。最好親自送給餘将軍，不要過他家門房的手。”駱甯說。

　　她要見餘卓，也不想留下多餘把柄。

　　城外的萬佛寺附近，有一處梅園，以前駱甯、餘卓還跟母親們去賞過梅花。

　　她約了餘卓三天後在那邊見面。

　　“王妃，這樣不妥。約見外男本就很有風險，餘卓又是存心對你不利。你這樣去見他，可能會遭他算計。”蔺昭說。

　　駱甯：“我知道。”

　　“那您還去？”

　　“我要去。他又不是我的皿脈親人，卻一次次幫着外人害我，他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駱甯道。

　　蔺昭：“……王妃，他是從三品的武将，依照律法，他可以有府兵。”

　　府兵可不像家丁、小厮那麼好對付。

　　“他既然想見我，就是不安好心。我不給他點顔色瞧瞧，他當我是軟柿子。”駱甯說。

　　蔺昭不再勸。

　　“我記得上次平陽長公主說，她想去萬佛寺吃素齋，我去約她。”駱甯說。

　　蔺昭：“……”

　　駱甯計劃好了，立馬去了趟平陽長公主府。

　　順便送些點心給公主。

　　公主也聽聞了建甯侯府的事，還向駱甯打聽：“我見過你們家那位表姑娘，生得很讨人嫌，她這次又鬧事了？”

　　駱甯聽了，微微一愣：“皇姐，她怎麼讨嫌？”

　　“她那個模樣，跟當年一個得寵的美人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