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重生之人
「崔夫人,莫不是你有什麼好消息?」
不然她就是想搞死自己。
怪人一旦進城,禍害百姓,那就完了。
崔六娘面色認真,盯著曜親王探究的神色,不乏有賭的成分,「王爺,實不相瞞,我在一孤本上找到了一點有關怪人感染疾病的線索。
恰好我們種植的藥材中,就有可以遏制怪人染病的一味葯,隻是還沒實驗過,並不知道具體效果如何。」
看在他身為神王谷弟子,和晉國皇室的份上,這是她們最後能相信的人。
「當真?」曜親王一激動,把椅子扶手都給拍斷了。
能遏制怪病感染的藥材。
神王谷都還沒發現呢。
季殷聽得認真,也跟著高興起來。
要是真有這種葯,那就趕緊把怪人解決掉,然後將隔壁那群王八蛋給趕走。
崔六娘鄭重點頭,聲音平和,「隻是有可能,所以……」
曜親王擡手,敦厚沉穩的面容終於有了一點喜色,「好,崔夫人不必多說,這事交給本王。
不過你們別告訴別人,除了靈襄子師叔外,這事兒一定要保密。」
月城也有邪教細作,他沒那麼多心眼子去防備,隻能讓她們也警惕起來。
崔六娘沒想到他這般爽快就答應了。
「這是自然,也請王爺別告訴任何人,這事跟我們有關係。」
「沒問題。」曜親王自然也不願意讓她們一家陷入危險中,畢竟也是自己女兒的救命恩人。
「崔夫人何時需要怪人?要多少?也好叫本王心裡有個數。」
這等重要的大事,就得儘早去辦。
崔六娘看了一眼女兒和兒子,有些躊躇道,「……其實也不光是要怪人,還要……願意被怪人咬傷者,相當於葯人。
否則沒辦法嘗試。」
話到此,曜親王沉默。
對他而言,每個人的生命都很重要。
葯人,不就是要豁出性命去嗎?
他摸了摸褪色的護腕,呼吸有些重,「崔夫人,你有幾分把握?」
崔六娘壓著眉心,輕搖頭。
沒有,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雖然書上有寫九尾藤的作用,可萬一對怪人身上的病源無效,也就隻能……活活犧牲一條性命。
一成都沒有?
曜親王眼神閃爍,輕撫額角。
這可不好辦了。
「父王,大牢中不是還有死刑犯嗎?不如……」季殷見他為難,急中生智想出一個好法子。
左右那群人是要秋後問斬的,隻是因為出了這事,一直沒有管他們。
如果能為晉國做點貢獻,也算是他們不枉此生。
曜親王一聽,猶豫了片刻。
倒也是個好主意。
「這樣,崔夫人,我再想想,明早答覆你如何?」
崔六娘說急也急,說不急也不急,「沒問題,那就麻煩王爺了。」
其實來月城的決定是很對的。
要是在遂城,可沒這麼好的條件。
送走崔六娘他們後,曜親王坐在椅子上,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阿殷,你覺得她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最先知道怪人會出現的是他們,知道怪人弱點的也是他們,現在連治癒怪病的藥材他們都有。
他疑心病都快犯了。
「真的。」季殷坐在旁邊,神色鎮定的分析起來。
「但是……他們家中定有什麼秘密。
先前遇見他們一家人時,謝家大郎還瞎著,謝家四郎還啞著。
這才沒過多久,他們就好了。
而且功力大增。」
就像有了某種奇遇。
「隻要是真的就好。」曜親王望著房梁,氣勢沉穩。
「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
季殷點頭。
「父王,那就派人找怪人去?」
還得抓活的,真麻煩。
曜親王頷首,對她寬厚道,「可以。
這事就交給你了。
不過……城外那座城隍廟,你明日跟她們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挪到哪兒去。
在城裡始終危險了些。」
不然他還得派人日夜守著。
城隍廟距離城中也不遠,隻是發生什麼事,不會殃及城裡的百姓。
「嗯,孩兒知道了。」季殷覺得她父王考慮周到。
「行了,去看看你師叔祖在哪兒,我得找他問問。」曜親王站起來,身姿挺拔,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迎面,季殷的親衛出現,綳著一張臉,單膝跪下抱拳,「見過王爺。
郡主,剛才您送進大牢裡的那人招了些東西,隻是……屬下拿捏不定真假。
您要不要去看看?」
她的話實在荒唐了點,可又跟他所知的一些秘密對得上。
季殷皺眉,看了眼自家父王,「她說了什麼?」
真有問題啊。
「她……她說自己是重活一世之人,說上輩子跟這輩子的事情發生了很大的差異。
還說之前是太子派人追殺您的。」親衛抿唇,有些惶恐道。
重活一世?
曜親王來了興趣。
「走,本王去看看。」
季殷無奈,隻能跟上他的步伐。
地牢中,燭火跳動,光線陰森。
柳雁雁趴在發臭的稻草上,衣衫不整,十指紅腫,長發淩亂的披散在腦後,口中低聲罵著人。
季殷站在門口,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自然也聽到了她在罵誰,隻是關鍵的東西,她一句都沒說。
「她真是太子側妃?」季殷看向親衛,挑眉詢問。
長的倒是很一般,沒她姐姐好看。
親衛確定過她的身份,聲音平穩,「沒錯。
她進城之時,是跟隨太子一起,屬下見過她。」
曜親王頭大,給了女兒一個不爽的眼神,「太子的人你也抓?」
胡鬧。
「不是啊,父王。
是她在街上吵吵嚷嚷,崔嬸嬸說她有問題,讓我審審的。
誰知一下子就將她老底給揭了。」季殷站在狹窄的地牢中,周身氣質清貴,小小年紀也能看出一二王者風範。
估計崔嬸嬸她們都沒料到這人果真有鬼。
原來是這樣?
曜親王摸了一把臉上的鬍鬚,眼中掠過一抹微光,「把牢門打開。」
他有些好奇的地方,得親自問問。
哐當,鐵鏈抽離。
柳雁雁費勁兒的擡起頭,臉上髒兮兮的,卻在看到曜親王的時候,眼中光芒四射,「王爺,王爺。
您怎麼來了,快救救我,你的屬下實在可惡,居然將本側妃屈打成招。」
曜親王和季殷擡腳走進來。
這是王府的私牢,裡面沒幾個人,也都隻是戎狄的細作,要死不活的躺著。
站在陰暗牢房中,曜親王盯著柳雁雁看了又看,居高臨下俯視她,「你說你是重生的人?是什麼意思。」
柳雁雁縮了縮脖子,攥著兇口的衣服,眼神閃爍,「我……我沒說,我是騙他們的。
就是為了讓王爺親自過來。」
「你快放了我,我一定會讓太子感謝你的。」
撒謊。
季殷平靜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嘴角微微上揚,「進了這私牢,歷來隻能橫著出去。
尤其是不說實話那種,更是隻能被千刀萬剮。」
「不要。」柳雁雁嚇得尖叫,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她本來是想讓太子救她的,可左等右等都沒來人,她又實在架不住這群人的酷刑,恍惚間就說了一些什麼不該說的。
「那還不如實招來?」季殷背著手,眼神淩冽,頗有曜親王風采。
「我說……我說……」柳雁雁從來不是什麼膽大之輩,即便重活一世,也是如此。
吞了吞唾沫,柳雁雁費勁兒的開口,「我……我上輩子的身份跟這輩子一樣,都是柳家的女兒。
隻是上輩子我爹為了履行婚約,將我嫁給了謝家大房的二郎。
可我剛嫁過去沒半年,謝家就被抄家流放。
然後流放路上,謝家人和我都死了……
等我死了後,再醒來,竟然又回到了沒嫁人之前……」
一通仔細傾聽分析之下,季殷察覺一絲漏洞,「你是說,上輩子謝家沒有謝瑜這個女兒?」
謝瑜?
柳雁雁神色恐慌,急忙搖頭,「謝瑜……好像隻是謝家四房的一個傻子……抄家前就死了的。」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對啊,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一個謝瑜來?
柳雁雁眼珠子幽幽一轉,該不會她就是這一世的變數吧。
曜親王聞言,神色晦暗,撚著手指在牢裡踱步。
好像還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謝瑜……
「阿殷,謝家那小孫子……叫什麼……」
就是他師叔要收徒那個。
季殷不解,但對謝家人還是她熟一點,「叫謝銘。」
「他幾歲了?」曜親王餘光盯著害怕的柳雁雁,開口問道。
「……好像……好像五歲吧。」季殷歪了下頭,努力思考片刻,輕聲道。
「五歲?那他不應該在流放隊伍當中才對。」
曜親王皺眉。
他就說有哪裡不太對。
但凡抄家流放者,五歲及五歲以下的孩童,是可以被赦免的。
他被赦免了,謝家人不可能再帶著他流放才對,畢竟流放路上,危機重重。
這個季殷就不知道了。
但她看見疑惑的柳雁雁,連忙對她開口詢問,「你知道謝銘嗎?」
果然。
柳雁雁一臉茫然,「謝銘是誰?」
「是謝家大郎的兒子。」季殷驚奇,反倒是自己給她解疑。
柳雁雁攥著地上的稻草,嬌小身姿縮在一塊兒,慌張搖頭,「不,不可能。
上一世也沒有他的。」
「謝家大房絕後了,謝大郎的兒子,在出生時就是死胎。」
她很肯定。
畢竟上一世她聽顧明舒臨死前念叨過這個孩子。
???
季殷到底年紀小,異常驚奇。
死了?
死而復生。
她心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父王,你說謝家的人是不是也跟她一樣重生了?」
曜親王沉默,遲疑道,「不太可能吧。
一個五年前就會死的孩子,謝家再不濟,五年也該解決完謝家其他幾房,怎麼會坐等被抄家呢。」
不然以他們的能力,也等不到怪人出沒。
而且還會將不正常的柳雁雁送到他們手裡。
他剛說完,地上的柳雁雁就面色慌張的驚呼起來,雙手無措的搖晃,「不對,他們肯定早就重生了。」
「不然謝三郎怎麼可能不傻,謝四郎的啞疾又變正常了。」
還有謝二郎,他竟然變得那樣好看,那樣健康。
「哈哈哈,我就知道,老天爺不公,我竟然不是唯一一個重生的。」
憑什麼。
上輩子她那麼慘,這輩子也沒過幾天好日子。
啊啊啊啊!
柳雁雁氣的不輕,面容扭曲,咬牙切齒的聲音都格外明顯。
季殷和自家父王面面相覷。
柳雁雁瀕臨崩潰,再也問不出什麼。
父女二人出了地牢,迎面走來曜親王的貼身侍衛。
「王爺,郡主,太子來要人了。」
曜親王皺眉,壞了。
這丫頭屁股沒擦乾淨。
「去告訴太子,說小郡主隻是把人請進府詢問,一刻鐘後就放她們從後門離開了。」
事已至此,肯定不能把瘋了的柳雁雁再交給太子。
謝家人的秘密,或許跟這一世的怪人出沒有關。
他在神王谷學藝多年,早就知曉世間古怪之事不在少數,從心裡已經認同了柳雁雁的話。
「父王,可太子不會相信的吧。」季殷盯著侍衛的背影,頗為擔憂道。
「他都要殺你了,管他信不信。」曜親王護犢子,這是他唯一的女兒。
從前他還覺得太子平庸,但心地善良,如今看來,難當大任。
季殷失笑。
「那咱們還去不去找師叔祖?」
「當然要去了。」曜親王現在思緒混亂,隻想趕緊找到擅長占蔔的靈襄子為他解惑。
他這師叔,成天不在家中。
月城又大,酒肆眾多,他都不好找人。
改明兒就把酒肆全給關了。
是夜,月明星稀。
天上星盤明了。
鳳星隕落,帝星遮蔽。
等著明日收徒的靈襄子臉色驟變,猛地從椅子上坐起來,望著頭頂的星河,面色凝重。
西北方。
是齊國。
他神王谷的弟子又出事了。
齊國可是他們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凈土,無緣無故,怎麼會突生事端。
靈襄子立馬讓啞仆拿來他蔔卦的用具,開始認真探測緣由。
等結果一出,靈襄子眼神晦暗,狠狠咬緊牙關,沒有半點白日裡的鬆弛之態。
帝星誅鳳星,邪星佔據上風。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寧箏的夫婿不是什麼好貨色。
輔佐,狗屁。
早知道當初就該讓她自己當皇帝,現在可好,命都丟了。
齊國。
既然如此,他可不會替外人護住疆土。
幾隻海東青振翅高飛,即使在黑夜,也疾速如流星。
得到消息,曜親王半夜從王府過來,大跨步靠近,「師叔,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