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民貴君輕
好在,他手裡還有五萬精兵,如果皇叔不肯低頭認錯,那他就帶著父皇母後殺出城去,另立國都。
曜親王妃皺眉,已經聽不進去他們高高在上的虛偽之言。
他們日日待在城主府,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怕去城外看一眼,就絕不會這樣說。
曜親王心裡籠著一層薄霜,聲音淩厲,「你們一不幹活,二不巡邏。
有稀粥饅頭吃,已經超越城中大多百姓,還要如何?
我當你們是為了什麼事,沒想到就是這等子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既然你們不想吃,那從今日,本王不再向你們提供食物。
你們想要吃肉,就自己出城去尋吧。」
看來是他們太閑了,都閑出毛病來了。
皇後惱怒,略有些慌張,「曜親王。
本宮乃是皇後,這西北之地,不過是你的封地,卻是皇上的領土。
你有什麼資格做主不供養皇上。」
又不是沒有食物,他怎麼敢這樣跋扈橫行。
沉了口氣,曜親王眼神晦暗,盯著對面大多不滿的面孔,輕嗤一聲,「皇後娘娘,糧草在誰手中,自然由誰說了算。
若本王不敬皇兄,早就造反了,何談你們現在還能站在此地質疑本王。」
「看來你們還是吃的太飽,既然這樣,不如就去城外轉轉吧。」
「來人,把他們給本王押到城外十裡坡去。」
王妃挑眉。
十裡坡?那裡不是還有怪人嗎?
難不成王爺想送他們去死?
曜親王說罷,對面的三位自詡尊貴的主子就驚慌起來,不可置信。
十裡坡是什麼,他們不知道,但一聽就知不是什麼好地方。
而且城外怪人橫行,他們出去,豈不是送死。
「曜親王,你放肆!」太子再平庸軟弱,也不可能容人這樣挑釁他的威嚴,下意識大喝。
「來人,給孤拿下曜親王。」
他一個王爺,莫不是想造反。
別忘了,他手裡還有五萬兵馬呢。
皇後和安平公主嚇得一縮脖子,卻又在聽到太子的命令後,狠狠鬆了口氣。
皇後咬牙切齒,端著氣勢,心裡咒罵曜親王。
等她掌管糧草後,一定會讓曜親王夫婦好好嘗嘗樹皮和野草的滋味。
太子親兵猶豫了片刻,立馬朝前推進,欲將王府眾人抓起來。
王府府兵眼神一變,氣勢衝天,暗處的弓箭手也竄出來,站在屋頂上,將鋒利的箭頭對準太子等人。
太子一看,雙腿頓時就軟了。
長這麼大,他還從沒被人用弓箭威脅過,臉色瞬間難堪至極。
「皇叔,你想造反?」
「孤可是晉國的儲君。」
太子氣勢矮了大半截,手下親衛也不敢亂動分毫。
曜親王嘴角微動,眼中帶著濃濃的失望,「太子啊。
你太令本王失望了。
自古民貴君輕,這個道理本王在你很小的時候就教過你。
你是太子不假,可晉國要是傾覆,你的太子之位尚能存焉?」
國難當頭,還擺他太子的譜兒,可恥。
太子面色難堪,欲辯無言,「皇叔……」
「拿下!」曜親王一聲令下,府兵立馬上前,將闖入府中的親衛卸了武器,驅趕到一個角落中。
皇後一看這情形,自知大勢已去,上前護著太子,把安平撇在一邊,急忙求饒,「不要。
曜親王,都是本宮的錯,你放過太子。
太子是無辜的,他可是你親侄兒。」
曜親王,果然有了謀逆之心。
安平孤零零的站在旁邊,渾身哆嗦,跟沒毛鵪鶉似的,揪著衣服,眼淚滾滾。
「皇叔……我……我錯了……」
「皇嬸,我再也不要胭脂水粉了,都是母後,都是母後說你持家不利,故意苛責我們……」
「啪!」皇後響亮的巴掌扇在安平臉上。
「閉嘴!」
蠢貨。
安平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皇後,「母後……」
皇後臉色綳不住,害怕的看向曜親王,卻見他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顯然是誰也不打算放過。
噗通——
太子猛地跪下來,隱忍屈辱,望著曜親王,「皇叔。
千錯萬錯,都是我一人之錯,你放過母後和安平。
……我……一定老老實實待在城主府,再不踏出府門半步。」
「太子。」皇後心疼至極,眼淚隨著掉落。
別跪他。
他可是一國儲君,跪天跪地跪君父,怎麼能跪一個無恥之徒。
演技不錯。
曜親王壓著黑眉,無動於衷,「送到城外去。」
求饒也沒用。
他不當面感受一下怪人的威力,還真以為他這個王爺好當。
食物,食物。
附近村子裡的老人都自願赴死了,他們卻為了口腹之慾,自相殘殺。
「曜親王,你這是欺君之罪。」皇後掙紮著,被人捆了起來,髮髻淩亂,口中叫囂著,一臉強硬苦撐。
「你不得好死,你會被千刀萬剮的。」
「本宮是皇後,護駕啊,你們都是一群死人嗎。」
「皇上不會放過你們的。」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她當了大半輩子的皇後,到頭來,竟落得如此下場。
憑什麼!
太子被押走時,也不甘的看了曜親王一眼。
「夫君!」曜親王妃擔憂的扯了下他袖子,「你這一出……可就要同他們撕破臉皮了。」
眼下龍脈還沒找到呢。
萬一護珠人先奪回龍珠怎麼辦?
「不算撕破臉皮。」曜親王安撫的捏住她手腕,神色寡淡,「本王會讓皇兄自己退位的。」
皇兄皇嫂看不清,可他們帶來的精兵很清楚局勢,他們隻想活著,效忠於誰並不重要。
他也會想盡辦法保全晉國領土。
曜親王妃撫摸他身上的鎧甲,眼中浮現濃厚惆悵之色,「……可……前輩說過,要是……你會沒命的……」
她之所以不同皇後她們爭,就是擔心這事。
什麼皇位不皇位的,在她眼中,根本不重要。
曜親王捂住她的唇瓣,拉著她往裡走,「不會的。」
「師叔說,天象裡有一絲轉機。
我信上天會眷顧我兩分。」
最近幾日,月城的天氣不太安穩,隨時都有風沙,天色也總是陰沉沉的。
在十裡坡吃了兩日沙子,又受到怪人恐嚇的太子三人,一回來就病倒了。
皇後更是有些瘋癲跡象,大晚上尖叫,嚇得皇帝和一眾妃嬪不得安寧。
皇帝自知勢單力薄,也沒了抵抗的心思,叫人擬了退位詔書,隻是久久沒有蓋下玉璽。
他在等,萬一上天給他一絲機會,讓護珠人先一步奪回龍珠呢。
國運一但恢復,他也還是晉國的皇帝。
曜親王並不急,他還不想當皇帝呢。
兄弟二人就彼此靜候,看誰先動。
一場大風突如其來,黃沙漫天飛舞。
坐在樹上盤石頭的謝雲荊狠狠吃了一嘴的沙子,吐都來不及,「咳咳!」
他的眼睛。
他一點也不喜歡月城,這兩日他吃的風沙比他吃的鹽巴還多。
等塵埃落定,他要叫爹娘回婺城那邊去。
正當他想往屋子裡躲時,敏銳察覺不遠處有一大隊人馬在靠近。
「祝大哥!」他站起來,迎著風沙,往外看。
這棵樹高,超過了城隍廟的牆頭,能看到外面的景緻。
隻是這會兒大風沙來襲,根本看不見兩米外的任何情況。
他叫了一聲負責城隍廟防守的將士,「外面有人來了。」
佩戴了刀劍,有人受傷,還有……追兵?
原本隻有一隊人馬的,現在有兩隊了。
什麼?
祝鋒正在迴廊裡巡邏,聽到謝雲荊的話,忙叫人出去查看。
他知道謝家這小子武功高強,所以並沒覺得他會說謊。
「不對!」謝雲荊借著說話,往空間裡丟了一顆小石頭,又道,「好像有三路人馬,還不少。」
但三路人馬,走了兩條道,其中一路跟另外兩路,好像並不是一起的。
謝瑜接到提醒,也從空間出來。
城隍廟外。
風沙吹得人睜不開眼,將士們帶著鬥笠,已經退到房檐下值守。
不遠處,一隊逃難的人馬艱難前行,風一吹,眾人腳下跌跌撞撞,連馬兒都不願意走了。
穿著黑衣的少女哄著馬兒,吃了一嘴的沙,眼睛通紅,嘶吼道,「快,快到月城了,抓緊些!」
「好大的風沙,就差一點了。」
「這裡已經是月城範圍,我看到城牆了。」
隊伍中,眾人渾身帶傷,手持各種武器,護著中間的一口棺木。
其中一個少年,一襲白色喪服,面上帶傷,深可見骨。
他扶著棺木,腳步虛浮,唇瓣乾裂,眼神中充滿恨意。
周圍的一群人用袖子擋住面容,實在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素師侄。
前面好像有座廟,我們要不要去躲躲?」
這風沙太大了,完全看不清路。
萬一走錯了,又耽誤時間。
黑衣少女頭上的發簪都被吹掉了,披頭散髮,看著周圍的沙海,無奈點頭。
「好!」
她扯著嗓子,大聲回應。
已經到月城範圍,他們敢追上來,就要擔心師叔的銀甲衛不給他們留全屍。
眾人朝隱約能看見一角的廟宇走去。
黃沙中,殺氣外洩。
神王谷弟子不可思議的回頭,握緊武器,暗道不妙,「不好,他們追上來了。」
「素師妹,你們先走!」
齊王…該死。
素翎看了一眼被黃沙裹挾的師兄弟們,取下腰間的弓弩,「不,你們先走。
我來攔住他們。」
叮鈴鈴——
黃沙中,又有一絲清脆的馬鈴聲傳來,少女一拍馬屁股,讓眾人先行一步。
馬兒嘶叫。
黃沙中,一群黑衣人的身影若隱若現。
祝鋒帶著鬥笠走出來,拔出佩刀,對周圍和屋頂上的護衛道,「兄弟們,眼睛睜大點。
弓箭手準備!」
他已經派人去城裡送信,希望來的不是敵人。
素翎手持暗器,匍匐在黃沙中,準備作戰。
另一邊,同樣快要接近城隍廟的隊伍一行,察覺不遠處的殺機,連忙戒備起來。
素翎本想借著黃沙裹挾,伏擊追來的殺手,不曾想,風沙驟然間變弱,視線開闊。
幾十米外,烏壓壓的一群黑袍人逼近,驚得她瞳孔震顫。
她擅長暗器,卻不通近身作戰,見此情景,她咬緊牙關,做出最後決斷。
師父的屍體已經送到月城,她的命,不重要了。
與此同時,護送棺木的一行人來到城隍廟外。
祝鋒取下鬥笠,上前大喝一聲,「站住!
爾等是什麼人?
邊城重地,不得靠近。」
看他們的打扮,倒也不是戎狄。
受傷的眾人一驚,提刀相護,看向祝鋒。
廟裡有人?
為首的中年男人看見祝鋒身上的鎧甲後,眼底一閃而逝的慶幸,連忙高聲詢問,「敢問閣下可是晉國曜親王麾下銀甲衛?
我們是神王谷弟子,從齊國而來。」
祝鋒一聽,眉頭微微舒展,「閣下出示令牌!」
身為曜親王親衛,祝鋒自然知道些許神王谷的事。
也知道最近自家王爺派人去齊國。
對面中年男人,趕緊從兇口掏出神王谷專屬的令牌,丟給祝鋒。
可祝鋒不知道真假啊。
幸運的是,季殷今日還在城隍廟,他隨即讓人去把她請出來。
季殷一聽是神王谷的人,連忙奔出來。
「郡主!」
季殷先是看了一眼對面的人,然後拿起令牌左右觀看,「是神王谷的令牌。」
齊國來的。
季殷又看到他們身後的棺木,眼眸一閃,「你們……難道是護送寧箏師叔的隊伍?」
那應該有父王的人在才對。
中年男人大喜,「正是!」
「不知女郎是?」
「家父曜親王季巍瀾。」季殷攥著令牌,神色凝重。
「隻是……我不能讓你們進廟,但可以派人送你們到城外。」
中年男人欣喜點頭,「沒問題,沒問題。
不過……齊國的追兵在後面,寧箏的徒弟還在後面。
我得去幫她一把。」
原來是師弟的女兒,難怪一身英武之氣呢。
真是巧了。
遠處隱約傳來刀劍碰撞的聲音。
季殷擡頭望去,看向祝鋒,「祝副將,派一隊人馬去幫忙。」
「小郡主!」
「不能去!」房檐上,手持長棍的謝雲荊及時阻攔。
季殷一擡頭,嘴角一抽,「謝四兄,為何不能去?」
她們關係熟絡後,她也隨著謝瑜叫謝雲荊四哥。
隻是他什麼時候竄到房頂去了,自己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好多高手。
你們不是對手。」謝雲荊放眼望去,遠處刀光劍影,鮮皿四濺。
他從對方的攻勢來看,底下這群人,去了也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