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霄院,秋沐在院子裡躺在藤椅上曬太陽,天氣逐漸變暖和,中午並不是很冷。她讀著厚厚的信件,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蘭茵,師父說她中旬就來了!」
蘭茵看著她,打心底的為她開心:「那多好啊!郡主應該好久都沒有見到神醫了,這次是應該好好敘敘舊。
對啊,是該好好敘敘舊。秋沐想著疼愛自己的師父,一直是一個行事果斷,說一不二的人,上一世卻因為自己的愚蠢,遭了多少罪。
禦書房內,書案寬大沉凝,以整塊沉香木雕琢而成,散發出淡淡的幽香,令人心曠神怡。案上擺放著文房四寶,每一樣皆是用上好的材料精製而成,展現出皇家的尊貴與考究。四周書架上,整齊地排列著無數的捲軸和書籍,涵蓋經史子集,乃至天文地理,無所不包。正中央的龍椅上,雕刻著九條形態各異的金龍,椅背上的那條最為雄偉,似欲破椅而出,象徵著皇權的至高無上。整個禦書房,無不顯示出皇家的莊嚴與氣派,讓人不禁肅然起敬。
元至公公來報:「皇上,太子殿下求見。」
「他有何事?」北武帝眉頭緊蹙,不悅的問道。
元至公公恭敬道:「奴才不知。」
北武帝鎖眉,沉聲:「讓他進來。」
太子南記豪,身著華貴紫袍,上用金絲銀線綉以雲紋,顯得尊貴,他的頭髮被一頂金冠整齊地束起,眉目如畫,面容俊朗,唇紅齒白,笑起來彷彿春風拂面,讓人心生溫暖。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優雅從容的氣質,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南記豪跪地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嗯」,北武帝語氣微冷:「起來吧。太子有何事?」
南記豪拱手回話:「兒臣懇求父皇賜婚。」
北武帝詫異,放下手中的書簡,揚眉凝視著他,問:「是哪家世家千金?」
南記豪心裡發怵,父皇向來不喜歡自己,此事未成隻會令父皇更加厭惡自己,厭惡而已,隻是多了一分。
「回父皇,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德馨郡主。」
北武帝定定的盯著他,心中五味雜陳。德馨郡主,既是南靈與北辰之間的聯繫,又是可以牽制住睿王的棋子。此事之上萬不可再出差錯。
北武帝聲音含怒:「此事容後再議。」
「父皇……」南記豪想著再次說服。
「出去!」北武帝的態度堅決果斷,不容置疑。
「是,兒臣告退。」
東宮書房內,南記豪面色陰沉,隨即吩咐:「江夜,備聘禮。」
侍衛不解:「殿下,皇上不是沒答應嗎?」
「孤自有打算。」南記豪面色沉重,在心中反覆思量著接下來的行動,他的眼神堅定而深邃。
睿王府的逸風院裡,一男子正在品手中的香茗。一身白衣,三千墨發用簪子隨意挽著,再是慵懶也抵擋不住他的高貴。
「主子,查到了。」
男子薄唇輕起:「說。」
「德馨郡主四歲的時候,其母帶著外出,出了意外後尋找洛神醫在南靈國治病,在那之後消失過一段時間,一直到五歲的時候才回丞相府,不久後德馨郡主的母親婉晴長公主去世,南冶帝親自前往北辰討要回婉晴長公主的骨灰。德馨郡主從那之後一直到十四歲之前,每年每個月都會去城南的福來葯館小住四到五日,德馨郡主從小體弱多病,去葯館倒是不足為奇,但也不至於每個月都去。還有,屬下一直不明白,依照南冶帝對婉晴長公主的寵愛,這麼多年怎麼對婉晴長公主的親女兒德馨郡主不聞不問?」
南霽風沉默,隨後眉頭緊蹙:「不隻是不聞不問,相比這個,本王更想知道她消失的那一年發生了什麼,每個月去葯館住四五日都在做什麼事情?
「還有,你是本王的貼身侍衛,怎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阿弗心裡叫苦,主子,不是屬下做不好,那是根本查不到啊!但表面上還是畢恭畢敬:「是屬下辦事不力,還望主子懲罰。」
南霽風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他自己心裡明白,自己的貼身侍衛辦事能力都是一等一的,查不出來肯定是有人有意抹去那段事情。可他偏偏不信,不管怎麼樣,都要查出來!
阿弗心裡其實還是很害怕的,怕主子罰他去暗衛訓練營待一個月。從訓練營出來的暗衛都是頂尖的,進去的人不死也得脫層皮,說是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謝主子。」
秋沐吃過晚膳後,剛準備上床睡覺,被門口的嘈雜聲吵的不得安眠。
「秋沐,你給我出來,你這個死丫頭。」蕭氏跋扈的聲音響徹玉霄院。
「夫人,郡主已經歇息了。你明日再來好嗎?」蘭茵擋住蕭氏的步伐。
蕭氏一把將蘭茵推開,「怎麼?參加一次宮宴了不起了?感覺自己高高在上了?本夫人今日就挫挫她的銳氣。」
「嚷嚷什麼呢?」秋沐由內打開房門,一臉的煞氣。
蕭氏質問:「前兩日宮宴為何不帶你姐姐一起去。」
秋沐一臉看智障的眼神看著她,「皇命難違。」
「你這說話是什麼態度?」蕭氏氣勢很足,讓人看不出是剛關禁閉的樣子,「本夫人是你的母親,哪有這樣對長輩說話的?」
秋沐的雙眼閃耀著怒火,如同野獸般露出森森白牙,彷彿要將不滿和憤怒一併傾瀉出來。蕭氏被她的樣子嚇到了,不禁後退一步。
「你也配當我的母親?本郡主的母親身份尊貴,是南靈國的嫡長公主。不是隨隨便便的阿貓阿狗都可以當本郡主的母親,何況,你還是個低賤的妾。」
「什麼?你個賤人,罵誰呢?」蕭氏說著就要動手打秋沐。
秋沐伸手抵擋住伸過來的手腕,一把抓住,纖纖細手用力抓住,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使勁用力推開面前的蕭氏。
「本郡主罵你又怎麼了?北辰王朝的律法你忘了?還是說,姨娘想讓我幫你提醒提醒。」
自從北辰王朝建立,開國皇帝頒布的第一條女子律法就是,夫妻和離以後,各自另嫁,前妻所留下的嫡子女不得將繼任妻子稱為母親。違者,重打五十大闆,大理寺關押一個月,當家人扣除一年俸祿。
秋沐看著她愣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姨娘是不是忘了?需不需要本郡主幫你回想回想?」
蕭氏聽了後心裡害怕,但表面強裝鎮定,「不用了,就算我不是你的母親,但也是你的長輩。長輩教訓,你就應該受著。」
秋沐雙眼盯著她,就像隨時撲過來的野狼,盯得蕭氏發顫。
「長輩?你也配?」
「你!」蕭氏又想要動手打人。
秋沐警告:「如果姨娘還想關禁閉,你就動手。」
蕭氏不明白為何一向畏懼她打罵的秋沐,如今不怕她了。反倒是她這個長輩怕這個小輩了。
「哼,你給本夫人等著。」
翌日,辰時三刻。秋興剛下了早朝,前腳剛進門,後腳就有下人傳報,「太子殿下到——」。朝服還未來得及換,便又折返回前廳。
「臣,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福。」
「快快請起。」南記豪上前親自扶起秋興剛。
秋興剛受寵若驚,摸不著頭腦,不知這位太子所為何事。但面子做的足,「謝殿下,不知殿下找老臣所為何事?」
「丞相,孤聽聞府中千金已及笄,卻還未訂婚。不知孤是否有幸娶得秋小姐為妻?」
秋興剛惶恐,竟不知自己的大女兒何時與太子有了這當關係。礙於身份,不好多問,「殿下真是折煞小女。小女身份低微,不足以讓殿下相看。」
南記豪剎間面色陰沉,陰冷的盯著他,陰聲質問:「丞相是覺得太子的身份配不上?還是說,丞相另有打算?」
「臣,絕無二心。」秋興剛嚇得雙腿顫抖的跪下,以此明鑒。
朝中分為兩黨,一黨為太子,一黨為六皇子。北武帝聖寵六皇子,滿朝皆知。丞相站太子一黨,朝中人,世家皆知,這也不是稀奇,太子今日來求娶,丞相卻公然拒絕,讓人不得不懷疑別有用心。
南記豪厲聲質問:「秋小姐是北辰王朝唯一的郡主,她的身份怎麼配不上孤?」
禦書房內,元至公公急忙通報:「皇上,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張?」北武帝蹙眉問。
「皇上,太子……太子殿下今日下了早朝後,擡著聘禮去了丞相府。」
「什麼?!」北武帝拍桌而起,怒目圓睜,「太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你去」,北武帝命令元至公公,「將太子叫回,說朕有事找他。」
丞相府內,秋沐被叫到前廳,不解的問:「太子殿下,臣女與您素不相識,不知殿下為何求娶?」
南記豪的目光含情脈脈,深邃得如同夏夜星空,讓人不經意間便會沉溺其中。秋沐凝視著他,又是這樣的眼神,這個樣子騙了她一生,最後不得好死。
南記豪輕笑:「郡主,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太子殿下」,門口傳來急呼聲,南記豪扭頭望去,隻見元至公公甩著拂塵跑來。
「殿下,皇上有事找您。」
南記豪凝眉,不悅的說:「沒看見孤正在忙嗎?」
元至公公伸手拉著南記豪往外走,「殿下,皇上著急。」
秋興剛恭送太子離開,直舒一口氣,終於把這座瘟神送走了。轉頭看向秋沐,沉著聲問:「你何時與太子走的近了?」
秋沐狐疑:「隻是在宮宴時見過一面,並無瓜葛。」
「最好沒有」,秋興剛冷聲警告:「朝中勢力複雜,你最好不要出去闖禍。」
秋沐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心裡更是那難以言說的痛。她反問:「父親為什麼不約束大姐?女兒每個月連京城小姐每個月舉辦的宴會都不曾參加,倒是大姐每次都會去,父親應該去給大姐說說,而不是教育我。」
「你!」秋興剛氣急,冷哼,「你要是有你大姐一半省心,為父也不會約束你。」說著甩袖離開。
秋沐路過秋興剛的梧桐院,便瞟見有人鬼鬼祟祟的,好奇便跟了上去。隨著那個人影來到書房。秋沐不知為何秋興剛的書房為何如此偏僻。之前過問,秋興剛也警告不要多管閑事。秋沐小心翼翼地靠近,躲在窗外傾聽裡面的動靜。房間內傳來低低的竊竊私語,儘管聽不清楚內容,但語氣顯得十分急切。
透過半掩的窗戶縫隙,秋沐瞥見屋內,那個人是嚴尚書!嚴家門第興盛,旁支更是如此,嚴尚書卻隻有一女,更是囂張跋扈。他們似乎在討論著什麼重要的事情,臉上的表情異常緊張。秋沐心中疑惑,決心要查個水落石出。秋沐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輕手輕腳地沿著原路返回,心裡卻在飛快地思考著剛才所見的一切。他們在密謀什麼?
玉霄院,蘭茵在門口張望,不知為何郡主出去這麼久了,還沒有回來。剛看見身影,急忙跑上去詢問:「郡主去何處了,怎麼這般久?」
「進來說」,秋沐拉著蘭茵進了房間,關上門,「我有事要和你商量。」秋沐的表情嚴肅,蘭茵心中一緊,也跟著斂起了笑容。「蘭茵,我懷疑父親要謀反。」
「什麼!」蘭茵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再問了一遍:「郡主,你可知在說什麼?」
「我知道」,秋沐神情認真:「蘭茵,晚上帶我去一趟父親書房,我想查清楚。」
睿王府逸風院,南霽風的手時不時的敲擊著桌面,像是在等待什麼。直到一道黑影來報:「主子,已準備就緒。」
南霽風薄唇輕聲,聲音低沉:「開始行動。」
醜時初,正當秋沐主僕二人進梧桐院的書房,便被人拉住了手腕,捂住了嘴。
「誰?」秋沐壓低聲音謹慎的詢問。
「是我。」
秋沐見來者,不解的問:「三姨娘怎麼在這?」秋沐對這位三姨娘說不上厭惡,甚至上一世自己被欺負,這位三姨娘也幫過自己不少。
劉蓁兒謹慎詢問:「郡主是不是想進去找丞相府謀反的證據?」
「你怎知?秋沐充滿了驚訝和疑惑的情緒。
劉蓁兒面色嚴肅,回答:「進不去的。你知道為什麼書房這等機密之地卻無人把守?」
秋沐詫異,肯定的說:「書房內有機關!」
見劉蓁兒點頭,又在思索。劉蓁兒是在蕭氏後秋興剛迎娶進府的小妾,十幾年來一直寵愛著這位三姨娘。如今為何又出現在這?
秋沐眼神狠厲,凝視著她,厲聲質問:「你究竟是誰?我父親呢?」
劉蓁兒回她:「你隻需知道,我不會害你。你父親在我房裡,我點了迷煙,一時半會醒不來。」
秋沐半信半疑,帶著蘭茵走進書房,劉蓁兒在前方引路,躲避了暗處的機關,來到一處。
秋沐半信半疑,帶著蘭茵走進書房,劉蓁兒在前方引路,躲避了暗處的機關,來到一處隱蔽的書架前。劉蓁兒指著牆上的機關:「這個機關,我打不開。」
秋沐上前仔細查看,蘭茵在一旁驚訝:「郡主,這不是失傳已久的裴家機關嗎?」
裴家……劉蓁兒瞬間明了,「阿沐,你可會解?」
秋沐搖頭,她隻是在書上見過,並沒有細看,「我回去研究一下。」說著便離開了。
距離選妃之日還有兩日,秋沐再次收到來信,看完之後無精打采。
蘭茵看著郡主蔫了吧唧的樣子,忍不住問:「郡主,神醫可有說什麼?」
「師父說她來不了了,她要去嵐月國有事忙,但是師父給我寄了一些藥材,讓我去福來葯館拿葯。也不知道師父她老人家給了我什麼好東西。」
「可是……郡主,看今天下午這樣的情況,隻怕夫人會阻止咱出去。要不我們後日再去?」
「夫人?」秋沐疑惑的望向她。
蘭茵覺得不對,急忙改口:「不是夫人,是蕭姨娘。」
朝堂之上,北武帝高坐龍椅,面沉如水。下方的大臣們竊竊私語,緊張的氣氛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中瀰漫。
「邊關連月來屢遭侵犯,嵐月國賊子猖獗,」北武帝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眾卿可有合適人選帶兵前往叛亂?」
伊德海手持玉笏,站在殿中央,「臣諫言,太子殿下。太子已是儲君,可無軍功,將來繼承大統恐落人口實。」
北武帝蹙眉,又是這個伊德海。他女兒是皇後還不夠嗎,是要這天下易主才不亂蹦?
「閉嘴!」北武帝盛怒,「朕還沒死。」
「臣,知錯。」伊德海不死心,「皇上,太子已是儲君。還請皇上三思。」
南記豪暗遞眼色,示意這個舅舅不要再說了。伊氏作為最大的世家,權力過大本就遭北武帝惦記。如今更是要避風頭。
伊德海見北武帝神情不對,連忙收住,「皇上,臣僭越了,望皇上責罰。」
北武帝擺了擺手,這幫老賊子來作妖,自己不願多說,又問:「愛卿還有何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