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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099章 他心裡滿是傷痕

第一鳳女 十二妖 4595 2025-07-31 19:47

  西南角的聽雨亭裡,石桌上已錯落擺好精緻時令小點。并一壺明前龍井擱在青瓷暖套裡,壺嘴微微吐着白霧。

  丫鬟們奉了茶,斂衽退至亭外。

  恰有風過,将霓裳幔枝吹得輕輕晃動,也微卷起盧氏左腕的素紗廣袖。

  但見那皓腕内側一道淺痕蜿蜒,如今已淡作月白色,像是被時光揉皺後又小心撫平的絲帛。

  唯有細看時,才能發現那痕迹邊緣細微的起伏,恍若多年前某個雪夜,曾有一柄薄刃在此處綻開過皿色梅花。

  時安夏垂眸,假裝沒看見。

  揭人傷疤之事不能做,隻笑着聊閑。

  盧氏已近五十,眉目間仍存着幾分昔年風韻。歲月善待她不假,更是她的養子陸桑榆善待她。

  盧氏重提當年事,一意道謝。言若無公主善舉,自己會被陸家人逼上絕路。

  “他們田莊地契都僞造好了,就等着吃絕戶。”盧氏提起來猶心有餘悸。

  “都過去了。”時安夏淡淡一笑,“陸大人如今乃當朝内閣要員,無人再敢欺你。”

  “是。”盧氏微微垂首,“托公主的福,榆兒才有此造化。”

  “是他自己努力。”時安夏不居功。

  陸桑榆以北翼律法,将陸家人陸續送進監牢。凡當年欺辱過他們母子的,一個不落,人人有分。

  陸氏一族,如今談陸桑榆色變。都知那是一隻不露利爪和森齒的狼,隻要逮着一個機會就是狠狠一口咬向咽喉。

  二人又交談半刻,盧氏再次向時安夏伏地謝了恩,退去。

  亭外江衍已在那候着,見盧氏出來,迎上前,眸色溫存體貼。

  二人低低說着話,相攜遠去。

  時安夏望着他們的背影出神,有些替陸大人惋惜,卻也理解盧氏以死明志的決絕。

  那腕上淡去的傷痕,何嘗不是另一種成全?

  當年盧氏察覺養子眼底滋長的情愫時,将陪嫁的纏枝銀剪劃破腕間,皿珠賤在陸桑榆的衣裳上。

  她保全的,不止是自己的名節,更是養子來之不易的前程。

  這世上的禮法,容不下這些。盡管他們沒有皿緣關系。

  後來陸桑榆跪在祠堂三天三夜,對着陸氏祖宗牌位重重叩首,立誓今生隻以母子之禮相待。

  盧氏自此生了再嫁之心。

  陸桑榆是含着淚親手将盧氏嫁進了江府。

  他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克制着椎心的疼痛,跟江衍說,“好生待我母親,若她受了半點委屈,我當不死不休。”

  他撂下狠話,轉身淚流滿面,背影蕭瑟。

  江衍為人溫和,隻當陸桑榆心疼母親。

  他發妻病逝多年,膝下有一子。

  盧氏嫁過去時,那個兒子才十歲。

  陸桑榆後來常往江府走動,表面是和江衍喝酒論政,實則是暗觀此人是否表裡如一。

  他像個判官,用鋒銳嚴苛的眼神處處挑剔江衍。

  江衍則絲毫未覺,每次見他來都十分高興,逢年過節還會等在宮門前邀他入府用膳。

  甚至還跟着盧氏叫他“榆兒”,簡直把他當兒子看。陸桑榆心裡那口氣就那麼堵在心頭,發作不得。

  陸桑榆見盧氏确實過得幸福,又心酸,又高興,還帶着濃濃的不甘和委屈。

  江家那兒子待盧氏雖談不上親近,卻也極恭敬,晨昏定省從不懈怠。

  陸桑榆徹底妥協,跟盧氏酸酸地說,“您現在又多了個兒子,也不需要我了。”

  盧氏卻正色道,“你永遠是為娘的靠山和底氣。從我把你認作兒子的那一天起,我就把自己當成了你的親娘。”

  在那以前,盧氏從來不自稱“為娘”。

  她字字都在提醒,他心裡滿是傷痕。

  這話頭,是有一年陸桑榆出使梁國時,在跟時安夏夫妻倆喝酒時醉後吐露的。

  當時夜雨敲窗,他摩挲着酒杯像個孩子般痛哭失聲,“如果重來一次,我就是死,也不會再認她作母親。”

  ……

  時安夏想得出神。

  如今的北翼朝堂,太上皇尋常政務概不過問,唯有邊關戰報、漕糧改道這等大事,才會親自把關。

  其餘日常朝務均由文暄帝處理。文暄帝便弄了個内閣出來輔助自己。内閣成員有時雲起,陸桑榆,顧柏年,以及邱志言和肖長樂。

  除此之外,陸桑榆還兼着刑部及北宣部要職。勾決過邊關諜案,處置過藩王謀逆,真正是“朱紫加身,權傾台閣”的人物。

  這般權勢,莫說護着盧氏安度晚年,還給她掙了個一品诰命加身。

  在衆人眼裡,盧氏嫁江衍,算得上下嫁。

  然陸桑榆蹉跎着歲月,從意氣風發的少年到如今中年,仍舊單着。

  年年開春,說媒的冰人能把陸府門檻踏低三寸。從清流世家嫡女到京城貴女,他總以“案牍勞形”四字推脫。

  如今已近不惑之年,府裡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成了貴女們茶餘飯後最常嗟歎的“玉面閻羅”。

  時安夏歎口氣。她周圍這些人的姻緣皆一波三折,姻緣和子嗣緣都極薄。

  不知什麼時候,陸桑榆來了。

  他身後跟着晏星辰。

  二人雙雙拜伏,說明來意。

  他倆準備成親,日子定在下半年的端午前後。

  “不知公主到時可會移駕回北翼觀禮?”陸桑榆問。

  時安夏看了看陸桑榆,又看了看晏星辰,颔首,“可!”頓了一下,她問,“你二人到底是情意相投,還是純搭伴過日子?又或者……”

  二人不料公主殿下問得如此直接,雙雙一愣。

  晏星辰忽然笑開,“臣自入仕以來,送出去那麼多禮金,總得要收回來才劃算。”

  陸桑榆也笑了,“星辰說得不錯,總要收回來。”

  時安夏:“……”

  這麼看起來,你倆倒是配一臉。但她知,這不是實情,“你們可要考慮好,終身大事,不可兒戲。”

  陸桑榆看了看晏星辰,“我倆共事多年,彼此脾性都熟悉。若是成了親,回家還能商量商量朝務,挺好。如此一來,也沒人總盯着我倆的終身大事琢磨。”

  晏星辰點頭,“對,朝務繁忙,根本沒有功夫在别的地方耽誤。偏偏家裡人三番五次小動作,弄得我不厭其煩。既是這般,不如跟陸大人成個親。如此大家都能消停,我可專注于正事,不必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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