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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讓她痛

問九卿 姒錦 5545 2025-06-21 11:14

  

  第207章讓她痛

  沉香裊裊中……

  薛綏看著文嘉眼底的痛楚,讓人將妞妞領到院子裡去玩耍,這才岔開了話題。

  「文嘉可知,大祭司派來的使節,在去護國公主府的路上,遇刺了?」

  「有人蓄意破壞,不想西茲和大梁言和……」

  文嘉指尖捏緊帕子,滿帶愁緒。

  「母親當年作為西茲和親公主嫁到大梁,原也肩負著這樣的使命,母親說,外祖臨終前曾叮囑,烏蘭聖山的雄鷹不該總盯著中原的麥田。西茲和大梁和平,才是狼族兒女的福祉。」

  薛綏微微一笑:「阿史那執意開戰,西茲必成一盤散沙……大祭司想穩住局勢,必須借重大梁。大梁手握關河糧秣,也必定不會錯過漁利之機。和平難得……」

  文嘉點頭,「苦了百姓,亂了朝廷。人人皆盼和厭戰,卻有平樂這種人,卻在其中推波助瀾。」

  薛綏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一定要為妞妞討回公道。」

  文嘉苦笑搖頭:「沒有證據扳倒她,又有何用?何況還有陛下明裡暗裡地包庇……」

  「無妨。律法不收,天道來收。」

  薛綏忽然冷笑一聲,「平樂敢將主意打到孩子身上,那便讓她嘗一嘗母子離心的滋味。」

  文嘉一怔。

  霞光漫過窗欞,將薛綏的影子投在湘妃竹屏風上,纖瘦綳直,剪影如刀,透著淩厲的力量。

  她何時才能如平安一般?-

  巳正三刻,陸府。

  平樂公主府的馬車碾過青石闆,停在垂花門前。

  周嬤嬤掀起簾幕,眼底閃過不屑——

  陸府的門庭,比之公主府,終究寒酸些。

  「煩請向陸公通傳一聲,老奴奉平樂公主之命,前來接二位小主子回府……」

  管家欠身行禮,賠著笑,「老爺正在書房會客,不便驚擾。」

  周嬤嬤冷笑,帕子甩得簌簌響。

  「月初便定下的章程,莫非陸府想出爾反爾?」

  管家連連拱手。

  「……老爺實在抽不開身,嬤嬤不如先去廊下喝盞茶?」

  周嬤嬤踏前半步,鞋底狠狠碾過青磚地面。

  「陸府左推右擋的,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兩位小主子,可是從公主殿下肚子裡掉下來的肉,十月懷胎,拼了半條命博出來的孩兒。這天底下,哪有親生骨肉不見娘的道理?便是鬧到金鑾殿上,也是公主占理!」

  管家連連擦汗,「是是是,嬤嬤說的是,可……」

  可是什麼沒有說出口,便見廊下跑來兩個嬉笑打鬧的孩童,男孩手裡攥著糖糕,女孩揪著他的腰帶,他們互相追逐,笑聲在遊廊簌簌迴響。

  正是陸佑安和平樂公主的龍鳳胎。

  「小主子!」周嬤嬤欣喜,趕緊出聲喚他們。

  又殷切地招手。

  「過來,小主子快到老奴這邊來。」

  陸觀辰停下腳步,看了看妹妹。

  「你來做什麼?」

  周嬤嬤堆著笑臉:「小主子,老奴是奉公主殿下懿旨來的。老奴帶二位小主子回府找娘親好不好?」

  陸觀辰渾身一顫,手上的糖糕掉在地上,摔出裡面的蜜漬……

  童童躲在哥哥的身後,指尖緊緊攥住裙角,一臉蒼白。

  周嬤嬤臉色微微一變,「小主子,這是怎麼了?你們不想娘嗎?公主日日在佛堂為你們祈福,快隨老奴回府瞧瞧……」

  「不要!」

  陸觀辰突然攥緊小拳頭,大聲反駁。

  「我娘是壞女人,你是壞女人的狗腿子!她的刀子會割人,她的鞭子會打人,她比後山上的母老虎還兇,我們才不想見她。」

  哥哥說了話,妹妹也跟著開口。

  「我們不要跟壞女人在一起,乳娘就是被她逼死的,我們不回有妖怪的地方……」

  「誰教你們這般胡言!」周嬤嬤雙眼瞪得像銅鈴似的,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卻把女孩嚇得驚叫起來,拉著哥哥的手,奶聲奶氣地哭。

  「祖父,祖母,救命……」

  「救救哥哥,救救童童,我們不要回妖府……」

  周嬤嬤氣得青筋暴起,擼起袖子就要追,兩個陸府的家丁跨步攔在面前。

  「放肆!」

  管家硬著頭皮,拱了拱手,「嬤嬤不要為難孩子。雖說二位小主子是公主皿脈,但他們姓陸,他們的心意也是要顧全幾分的……便是鬧到禦前,隻怕也勉強不得……」

  嬤嬤臉色驟變,「反了天了!你們竟敢食言?當日駙馬出征,可是陸公親口應下,公主每月中旬可接小主子回府住上幾日……」

  說著,她下意識望向身後朱漆描金的馬車。

  「讓你們陸公出來,給我們公主府一個交代?」

  馬車裡安安靜靜的,沒有聲響。

  平樂攥緊絹帕,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被禁足,無詔不能出府,可為了來接孩子,她還是喬裝成丫頭模樣,冒險偷跑出來——

  卻不料,親耳聽到自己的孩子,說出如此令人寒心的話。

  原來比夫君背叛更錐心的,是來自親生骨肉的抗拒。

  那樣兩個粉雕玉琢的人兒,兩張甜糯可愛的嘴,怎會說出如此剜心之語?

  短短時日,他們已是不肯回府……

  要是長此以往,還能認她這個親娘嗎?

  「回府。」她咬碎銀牙,吩咐車夫。

  車輪碾過落葉,驚起數隻灰雀,卻驚不破她眼底的陰翳。

  她決定了——

  不惜代價,也要奪回自己的孩子。

  -

  陸府棋室,沉香繚繞。

  薛綏正和陸老丞相在棋盤上,殺得難解難分。

  便見管家穿過遊廊,前來稟報外面的事情。

  他說完,廊下的鸚鵡也跟著學舌。

  「壞女人走了,壞女人走了——」

  陸老丞相捋著白須搖頭,目光落在棋盤上。

  黑子已佔天元,白子卻在邊角布下殺局。

  「薛側妃用心良苦。」

  薛綏起身端立執禮,取出懷中棋譜,雙手奉上。

  「陸公明鑒。平樂公主深陷迷障,行事已失本心。孩子不該成為棋子,更不該受母親戾氣所染,罪孽牽連。」

  陸老丞相看著那棋譜,眸中微亮。

  他身為開國丞相,一生清廉,兩袖清風,唯好棋道——

  沒有想到,遍尋不得的棋譜,竟在薛綏手上。

  他沒有表現出驚訝和急切,而是撚須輕笑,指尖輕輕落下一子。

  「黑白相爭,輸贏自在人心。」

  「一子錯,滿盤皆輸;一子妙,滿盤皆活。」薛綏不慌不忙,白子斜插而入,截斷黑子歸路。

  「陸公不妨猜一猜,不得執棋人喜歡的棄子,有沒有翻盤的機會?」

  老人擡眸,目光如刀:「棋子之爭,從來不是權力之爭。」

  薛綏又落一子,「棋路千回,落子見真章。」

  陸老丞相看著局中即將成勢的大龍,忽然撫掌大笑,聲如洪鐘:「妙!世人皆道薛側妃善醫,卻不知你更善謀局。」

  他擡手招來管家,「將老夫珍藏的《清平三略》拿來,贈予薛側妃。」

  管家應是,很快從書架取下一卷古舊泛黃的棋譜,雙手捧到薛綏面前。

  扉頁夾著半片枯黃的花瓣,寫滿了陸老丞相當年親筆的批註。

  「薛側妃有一雙看透棋局的眼。」

  薛綏雙手接過,斂衽道謝,望向老人斑白的鬢角,又肅容長揖。

  「老丞相可願與我再弈一局?」

  「正有此意。」

  棋室之外,秋風捲起滿地碎金。

  -

  八月初十,是女人社雅集的日子。

  盧僖很久沒有過來了,今日特意盛裝赴約。

  女人社的飛虹小築裡,紗幔被秋風掀起,露出亭中諸位閨秀和夫人,笑靨嫣然,花枝招展,端的是滿堂錦繡、玉軟香溫。

  盧僖攥著新做的蘇綉帕子,瞧著飛虹小築裡空著的主位,眼底閃過一絲涼薄的譏誚。

  忽然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

  轉頭一看,是蕭晴兒。

  「盧二姑娘,快看——」蕭晴兒努嘴,指向廊下。

  雕花窗欞灑下的日光裡,幾個華服貴女正倚著美人靠說話。茶盞升騰著裊裊熱氣,她們簇擁在一處,含蓄提及東宮近況,你一言我一語,臉頰粉膩脂香,嘴上言笑晏晏。

  「太子領了神武軍要職,便是得了實權。」

  「陛下分明是要歷練他,指不定哪天就……」

  「噓——這種話也敢亂說?」

  「我是說,東宮至今沒立太子妃,也不知這潑天的富貴會落在哪戶人家……」

  「早說太子英武了,你們偏嫌我誇大。昨年狩獵場見他縱馬飛馳,穿一身鎧甲,比話本子裡的少年將軍還氣派……」

  「喲,雲娘這是春心萌動了?我可聽說,端午宴上你故意把帕子落在太子必經之路……」

  朝中局勢的轉變悄無聲息,可這些閨秀身在權貴之家,是最接近朝堂的人,或者說,是最在意京中青年才俊的人……

  隻要尚在閣中,誰不盼著嫁得良人……

  放眼天下,哪有比太子更顯赫尊貴的男子?

  以前是平樂公主勢大,蕭貴妃把控後宮,端王手握重權,她們害怕太子不得聖心,下場慘淡。

  如今東宮形勢逆轉,東宮後宅空置,就算李肇是傳言裡的孤僻多疑,手段狠辣,可太子妃的尊榮,是真香啊。

  「雲容妹妹怎的發獃?」謝微蘭晃了晃手中團扇,走到郭雲容近前,笑嘻嘻調侃。

  「聽說你兄長主動調往東宮詹事府,是想近水樓台先得月麼……」

  眾人鬨笑。

  郭雲容聽出她話裡帶刺,勉強扯出一絲笑意,揚起手腕,露出腕間的翡翠鐲子。

  「我哪有什麼心思?我隻是在看皇後娘娘賞的鐲子。看這水頭,就是比尋常的通透……」

  蕭晴兒同盧僖並肩而來,語氣酸溜溜的。

  「有些人真是拎不清。太子殿下金尊玉貴,要說親近,除了盧二姑娘,也輪不到旁人。」

  她一把摟住盧僖。

  「盧二姑娘的祖父是太子殿下的授業恩師,她小時候便在東宮玩耍了,與太子殿下青梅竹馬的情分,何人能比?」

  盧僖臉頰燙得似火燒,但還是強裝鎮定。

  「晴姐姐莫要擡舉我,傷了姐妹們的和氣……」

  「雲容。」她又輕聲輕喚,「中秋宮宴快到了,你可要在皇後娘娘面前,好好表現……」

  郭雲容俏臉漲得通紅,轉過身子。

  「我笨嘴拙舌不會攀附,哪裡能跟盧二姑娘比?盧二姑娘才是太傅府出來的金枝玉葉,『太子妃』三個字都刻在腦門上,閻王老爺來了,也不敢把你這尊佛從東宮門檻上挪走……」

  「你——」盧僖面紅耳赤,氣得渾身發抖。

  「別說了!都別說了……」

  當即有人過來勸和,也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

  郭雲容猛地站起,帕子一甩,拂袖而去。

  眾人噤聲不語,神色尷尬。

  盧僖拭了拭眼角,「以前看她跟在平樂公主身後唯唯諾諾,像個沒主意的應聲蟲,沒有想到竟如此囂張……」

  眾人面面相覷,都品出幾分諷刺。

  「平樂公主許久不來女人社,這雅集的場子,都冷清了。」

  眾人沉默片刻,又是一陣唏噓。

  -

  郭雲容回到鄭國公府,躲在閨房哭了半宿。

  盧僖也不好受,獨坐鏡前,眼尾泛紅,脂粉都掩不住眼底的委屈。

  不料盧夫人得知她的難堪,卻打開箱籠裡拿出一盒珍藏的珍珠粉。

  「明日去椒房殿走走,給皇後娘娘請安……」

  盧僖愕然擡頭:「母親是說,讓我去討好皇後娘娘,求著這門姻緣?這麼丟臉,我才不要呢。」

  當初不肯嫁東宮的是她,背地裡說了不少東宮的壞話。如今要她彎下身段,向人乞憐,她拉不下臉。

  「癡兒。」盧夫人嘆氣,「如今能在太子跟前說上話的,除了皇後娘娘還能有誰?你當日若肯把握良機,何至如此被動?」

  窗外桂樹沙沙作響。

  盧僖捏緊珍珠粉,忽然想起那日太後壽宴上,太子擦肩而過,都未多看她一眼。

  她後悔得心窩抽痛,彷彿紮了一根刺……

  早知今日,當初何必清高?

  讀友:平樂,痛不痛?

  平樂:來吧,更狠一點……

  讀友:這打不死的小強啊???

  薛綏:不能死那麼痛快,你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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