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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一章來了兩個

天下長甯 知白 8047 2025-06-04 10:56

  秦焆陽是個很聰明很聰明的人,在葉無坷說要回冰州解決官商勾結的時候他就知道是為什麼。

  朝廷現在都盯着這個大案子,不少人一直都在陛下面前說要慎重要慎重。

  要慎重當然是對的,畢竟要殺的可不是一個人兩個人,那是兩萬多人。

  自從有曆史記載以來,還從未有哪個朝代一口氣殺這麼多官員的。

  這兩萬多人其中大大小小的官員占去了大半,這就意味着整個遼北道的地方官制近乎崩塌。

  這麼大的案子隻要還沒有對外公告,那就還有回轉的餘地。

  朝廷裡的人分成兩派,其中人數占多的那部分人覺得不能這麼大開殺戒。

  一旦天下百姓知道遼北道一口氣砍了那麼多當官的,不一定會讓民心振奮,但一定會讓民心震撼,進而對朝廷制度産生懷疑。

  簡單來說,他的意思是家醜不能外揚。

  他們覺得應該用稍微溫和一些的做法。

  這些涉案的官員當然要處置,但能不殺的就不殺。

  一小部分官員則認為,若因為涉案人多就不殺那朝廷法度豈不是就變成了一紙空談?

  尤其是禦史台,極為激進。

  或許是因為此前禦史兩台出了很大的醜聞,現在的禦史們急于翻身。

  也或許是因為,這就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陛下對此并未表态,可陛下沒有按照大多數人的意願去處理其實已經表态了。

  現在朝中還有不少人在奔走,其實無非也是怕将來自己出了問題也是被斬首的下場。

  當然,這其中肯定也有徐績的影子。

  哪怕陛下的旨意已經下來了,雖尚未宣判徐績罪名,可徐績的官位和爵位都已被罷免剝奪,宣判也隻是早早晚晚的事。

  徐績的事現在其實還沒有真正的牽扯到朝廷,是地方的官員牽扯的多。

  朝廷裡的人難道就不怕?

  這案子地方上能牽扯進來兩萬多人,朝廷裡真要追究的話當初和徐績走的親近的哪個不怕?

  徐績可是做了二十幾年的宰相,巴結徐績的人有多少大家都心知肚明。

  秦焆陽很清楚,冀州那邊的事情一出來,就是有人要在這法不責衆的事上加碼。

  如果遼北道的兩萬人還不能讓陛下生出法不責衆之心,那就在兩萬多顆人頭的上邊再加碼。

  陛下不心軟,那就加碼到陛下心軟。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現象。

  正常情況下,是已經出了這麼大的案子涉及這麼多的人,那當然是要把剩下的捂起來,能捂多少是多少。

  可現在不正常,是反其道而行之。

  因為按照遼北道這個殺人的尺度,那朝廷裡隻怕也有不少要掉腦袋。

  所以他們必須逼迫陛下讓步,他們還能怎麼逼迫?

  隻能是這樣加碼了。

  所以葉明堂既然已經察覺到冀州的事是要加碼,那他就不會給那些想加碼的人機會了。

  秦焆陽此時也才明白,大将軍夏侯琢和沐緩之将軍帶着東疆刀兵為什麼是從東往西剿匪然後再冰州會合。

  因為那兩位殺神,就是去給明堂撐腰的。

  林州這邊的事葉無坷交給了陸交遠,把能留下的廷尉都留下,能留下的戰兵都留下,甚至還請夏侯琢調集了一部分刀兵過來。

  冰州如果是遼北道第一大屠場,林州就是第二大屠場。

  陸交遠這個年輕人的名字,也會因為這件大案而名垂史冊。

  臨行之前,葉無坷頭上車和陸交遠又多交代了幾句。

  “林州這邊涉案的人罪名都已經核實,你不必等我到了冰州之後再行事,大将軍調來的刀兵一到你就可以動手了,我昨日就已經上書朝廷,把處決人犯的事奏報陛下。”

  葉無坷站在車邊,看着面前這個年輕人眼神裡都是鼓勵。

  這麼大的案子,要砍那麼多人頭,陸交遠還那麼年輕,而且做官也沒多長時間。

  其壓力可想而知。

  所以葉無坷昨日就已經派人往長安去,先斬後奏的事他來辦,壓力他來扛。

  “趙九命。”

  葉無坷看向陸交遠身邊的那個粗犷漢子:“林州的民勇訓練我交給你,有兩件事你要保證。”

  趙九命肅立道:“一是保證所有從民勇轉為廂兵的人都要夠格,二是在保證夠格的基礎上保證人數。”

  葉無坷笑了笑:“很好。”

  趙九命道:“這都是陸府堂告訴我的。”

  葉無坷看向陸交遠:“此前我說過,要讓百姓們參與剿匪,有參與,百姓們與有榮焉。”

  “處決人犯的事也要讓百姓們參與,能用的民勇營全都拉過來,甚至可以讓他們來動手。”

  陸交遠俯身:“下官全都記住了。”

  葉無坷笑道:“陸明堂給你寫信了嗎?”

  陸交遠也笑了:“前兩日剛剛收到父親的信,倒是很簡短,隻六個字。”

  他說:“忠直,奉行,無懼。”

  葉無坷點頭:“這六個字你可以裱起來挂在書房裡,什麼時候看都有用處。”

  他轉身上車:“我到冰州之前,你這邊的人頭要砍掉。”

  陸交遠抱拳:“林州的人頭下官砍完了之後,還要帶着新來的地方官員們到各地去看,明堂此前說,最好是把人犯在原籍斬首,當然是原籍在遼北道之内的。”

  “所以下官打算帶着他們一路砍過去,把林州府治之内所有涉案的人全都砍了之後,對新來的官員也是一種警醒。”

  葉無坷笑道:“能扛得住罵就行。”

  陸交遠道:“扛不住罵的,将來可能更扛不住這法度的屠刀。”

  葉無坷點頭:“那我先回冰州,你把事情辦妥之後派人給我送信。”

  上車之後,陸交遠帶着地方官員又送出去很遠才回。

  出了林州之後地勢很平坦,從林州到冰州這一大片是遼北最好的土地。

  遼北的沃野,從兩萬多顆人頭落地的那一刻起或許就會更為肥沃。

  秦焆陽卻很擔憂。

  因為這次葉無坷身邊的人更少了。

  此前高郡主去冀州,明堂就把能派出去的人全都派了出去。

  但那時候他身邊好歹還有廷尉,還有親兵營,現在回冰州的路上,明堂身邊的護衛加起來竟然不足五十人。

  這一路看起來是一馬平川,天知道會有多少坎坷在前邊等着。

  “怕不怕?”

  葉無坷笑呵呵的問秦焆陽。

  秦焆陽看了看葉無坷那條還纏滿了繃帶的胳膊:“明堂不怕,我也......我其實怕。”

  葉無坷哈哈大笑。

  秦焆陽道:“五十人的隊伍保護明堂回冰州,這......”

  他搖頭:“這個時候,簡直就是給敵人送機會。”

  葉無坷道:“沒錯啊,确實是給敵人送機會,但我們還必須盡快趕回冰州。”

  秦焆陽道:“陸府堂這邊不動手還好,隻要陸府堂一動手,敵人就知道明堂回冰州也是要動手的,所以他們就會瘋了一樣阻止你到冰州。”

  “明堂也是,明知道是這樣你還讓陸府堂不必等你已到冰州的消息來了再動手......你這,你這就是,就是放肆!”

  葉無坷哈哈大笑:“你倒是真放肆。”

  秦焆陽:“若是咱們悄悄的急急的趕路,到了冰州之後陸府堂再動手,敵人未必會在半路瘋了一樣的要殺您。”

  葉無坷:“我怕的就是我死在回冰州的半路,我死了,陸交遠壓力大,再有人幹涉,林州那邊的幾千顆人頭他怎麼砍?”

  秦焆陽:“明堂你真的不怕死嗎?”

  葉無坷:“鬼才不怕死。”

  秦焆陽:“鬼當然不怕死,鬼都是死的......”

  他看了看手下這五十來個近衛:“咱們能不能晝伏夜行?”

  葉無坷:“我是正二品道府,你讓我做賊一樣晝伏夜行?”

  秦焆陽:“偶爾一次也不是不行,咱們實在是目标明顯了。”

  葉無坷:“考驗你的時候到了。”

  秦焆陽:“......”

  葉無坷道:“馬車到了河邊就改乘船,沿河走上幾天再上岸,我已經提前給謝東廷送過信,讓他安排人在上岸的地方等着。”

  秦焆陽:“關鍵就在于,冰州那邊也抽不出多少人啊,現在大将軍的刀兵沒到呢。”

  葉無坷:“那就看你我運氣了。”

  秦焆陽:“您是招殺的體質......這事看運氣,我看還是别看了。”

  葉無坷:“哈哈哈哈哈......你這烏鴉嘴,說呸呸呸。”

  秦焆陽:“我要是說呸呸呸就管用,我從這一路呸回冰州。”

  龍頭關。

  白裳年看了一眼不遠處空蕩蕩的那個攤位,忍不住歎了口氣。

  附近做生意的都知道,那個賣炒焖子的漂亮老闆娘已經失蹤很多天了。

  大家都說應該是兇多吉少,隻是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有讓人覺得還有點希望。

  白裳年覺得自己真是作惡。

  好在要報應也是應該報應在少爺身上。

  他還是在這等人,之前是在這等少爺,現在是在這等少爺派來的人。

  少爺殺葉無坷之心,現在和殺他之心差不多。

  反正這次要是再殺不了葉無坷的話,他一定就會和那個兇大的老闆娘下場一樣。

  指不定被分解成多少塊,丢到多少個地方。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有兩個身穿灰色長衫的男人走到他面前。

  這兩個人能筆直的走過來找他,是因為他現在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道袍,身前立着一個卦幡。

  “帶路。”

  其中一個灰袍男人看起來五十歲左右,他走到近前後隻是語氣冰冷的說了兩個字。

  白裳年馬上起身:“您兩位跟我走,過了關有車馬。”

  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那個灰袍男人同樣冷冰冰的回了一句:“騎馬,不乘車。”

  白裳年不認識這兩位,但從這兩位的氣質就能分辨出來大概不管是哪個,随随便便就能碾死他。

  所以他客客氣氣的,能多客氣就多客氣。

  少爺身邊的高手來路隻有兩種。

  一種是花錢雇來的,一種是用特殊法子控制的。

  此前刺殺葉無坷的霸刀就是第二種,他猜着這兩個應該是第一種。

  江湖很大,不願意做大俠做宗師的人很多。

  不是每一個習武之人都立志要以自身修為行俠仗義。

  有的人,從一開始習武就是為了榮華富貴。

  而在後者之中,隻要能放下人性......那就是世間最可怕的殺神。

  這兩個,大概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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