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詩文想到她昨天說犯惡心的話，也有點為難，可要說就這麼回去，又不放心。

　　 陳旭東這會才緩過勁來，提議說：“我們就趕驢車過去，走的慢一點，大不了下午再回來，總要知道到底什麼原因。”說着，想到剛才醫生的話，不自覺的瞄一眼祝曉敏的肚子，又忙把頭扭開。

　　 祝曉敏見兩個人堅持，也隻得點頭：“好吧。”

　　 商量好，三個人仍然上了驢車，讓車夫趕往縣裡。

　　 縣醫院相對好了很多，苗詩文守着祝曉敏，陳旭東去挂了号，過去抽了皿，又留了尿，卻被告知，結果明天才能出。

　　 祝曉敏無奈，低聲說：“可惜沒有帶行李，不然下午趕得及回市裡。”

　　 苗詩文搖頭：“沒查清楚，我們哪放心你一個人回去？”

　　 陳旭東也說：“今天先回去，明天我來取結果。”

　　 也隻能這樣。

　　 這麼一會兒，早已經中午，三個人加上車夫，找國營飯店吃了飯，這才又趕車回去。

　　 三個人中午沒有回來，上山植樹的不知道，小學上課的幾個卻都已經急的火上房，好不容易見三人回來，這才大松一口氣，忙都跟過來問東問西。

　　 知道是明天才能拿結果，心裡又七上八下，隻能放祝曉敏回去休息。

　　 折騰這麼一整天，苗詩文心裡倒也有些活動，跟着祝曉敏進去，強迫她上炕歇着，自己低聲歎氣：“往常沒什麼事，我覺得在這裡呆着也沒什麼，可是現在覺得還是在城裡好。”

　　 至少在城裡，不至于做個簡單的檢查整整一天。

　　 祝曉敏側頭瞧她：“怎麼，你也想回城了？”

　　 苗詩文猶豫一會兒，也爬上炕，盤腿坐她身邊，支着下巴瞧着她問：“你說，要是我們這裡再有招工指标，承志肯不肯跟着我走？”

　　 祝曉敏抿唇笑：“他都肯為了你留下，怎麼會不肯跟你走？隻是一下子兩個招工指标可不容易。”

　　 苗詩文想想，也抿唇笑，心底皆是甜意，隔一會兒才說：“要說我自己，現在一大隊發展的不錯，又能辦廠子，留下來倒是沒什麼，可是……要是真有了孩子，我還是想回城，給他更好的教育。”

　　 祝曉敏點頭，“嗯”的一聲，握握她的手，輕聲說，“有機會的。”

　　 苗詩文心裡卻沒底，歎口氣搖搖頭。

　　 祝曉敏開玩笑：“等你生了孩子，到孩子上學的時候實在還沒有回去，大不了送去城裡給我，我幫你管着，也好和我們的做個伴兒。”

　　 苗詩文笑着推她：“怎麼，現在也盼是有了？”

　　 祝曉敏一怔，跟着苦笑。

　　 是啊，檢查結果還沒出，她已經幾乎認定是有了孩子。

　　 苗詩文見她怔忡，又接着前邊的話笑：“這可是說定了，孩子真的給你，你得給我培養個大學生出來，不然我可不答應。”

　　 祝曉敏也笑：“好啊！”

　　 兩人說笑一會兒，話題不知不覺拐到王小雅和張巧梅身上。

　　 苗詩文歎氣：“小雅每個月還來封信，巧梅就在剛回去的時候寫了封報平安，再沒有多說什麼，也沒說進了什麼廠子，生活怎麼樣。”

　　 祝曉敏默了默，低聲說：“我們把大學名額給了小雅，巧梅心裡有怨，随她吧。”

　　 可是，他們也把招工名額讓給了她啊。

　　 苗詩文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當天晚上，苗詩文不放心祝曉敏，抱着行李來和她做伴，祝曉敏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歎氣說：“承志忙一整天，晚上回來指望你陪着，你卻跑來我這裡，不是讓我招恨？”

　　 苗詩文闆了臉：“他敢！”

　　 他不敢！

　　 祝曉敏低低的笑。

　　 第二天，陳旭東自己去了縣裡，下午的時候，把化驗報告拿了回來，顯示陽性，懷孕已經十周。

　　 苗詩文算了又算，向祝曉敏瞄了好幾眼。

　　 算這個時間，怕還是陸明峥剛剛回來那幾天。

　　 她就說嘛，看那幾天陸明峥努力的很。

　　 祝曉敏卻瞬間想起陸明峥剛回平城，在她宿舍那天，也隻覺得臉頰滾燙。

　　 知青們聽到結果，大松一口氣的同時，又是一陣開心，宋志安更是手舞足蹈，追着祝曉敏問：“曉敏，這要不要慶祝，我們高低整一桌。”

　　 苗詩文好笑的把他趕開：“現在曉敏可受不了累，你們要慶祝，自己去弄。”

　　 宋志安“嘿嘿”笑，向祝曉敏問，“曉敏，你想吃什麼？你說，我來做。”

　　 祝曉敏搖頭：“我可沒什麼胃口。”

　　 苗詩文勸：“沒胃口也得吃，不然身體怎麼撐得住？”

　　 祝曉敏想一想，轉頭向門外瞧一眼，點點頭：“嗯，我倒是有點想念楊毛的味道，最好是烤的。”

　　 “那正好！”宋志安一拍大腿，“明天誰帶課，下午到林子裡采風去。”

　　 這還正是撿楊毛的季節。

　　 羅烨聽說祝曉敏懷孕，說是再過幾個月就能生出一個小娃娃，一下午都在琢磨祝曉敏的肚子，想着不知道是一個什麼樣的娃娃在她肚子裡，聽到這話立刻跳起來：“我去我去。”

　　 祝曉敏好笑，擡手捏他鼻子：“還得有大人帶着。”

　　 羅烨說：“我自己去也行。”

　　 他想曉敏姐姐能吃到他親手撿的楊毛，而不是那幫熊孩子們撿的。

　　 祝曉敏拉他在身邊坐下，摟着他肩膀笑：“知道我們羅烨最能幹了。”說完又向大家搖頭，“我隻是說說，這已經休息兩天，也該回城了。”

　　 “你現在回去怎麼行？”苗詩文立刻反對，“何況，現在你手裡也隻有我們公社這一攤工作，在這裡和回城有什麼區别？倒不如多呆一陣子，身體養好再走。”

　　 祝曉敏歎氣：“這裡的工作已經展開，我在不在已經不要緊，回去還要做彙報。”

　　 “你慢慢寫着材料，養着身體，過幾天好一些再回去。”苗詩文堅持。

　　 祝曉敏知道拗不過她，也隻得答應。

　　 第二天下午，祝曉敏在院子裡寫材料的時候，就聽到了遠遠的山上孩子們背詩的聲音，當天晚上，知青點就飄出了烤楊毛土豆餅的香味兒。

　　 幾天來，祝曉敏第一次胃口大開，連着吃了三張，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