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越發近了，路上行人多了，一個個神色匆匆，腳步飛快。

　　陳星淩騎着自行車回家，發現水越路的路邊多了幾個小攤，主要都是賣一些孩子最喜歡的小鞭炮或小玩意，還有一些半大的孩子賣餅子或油餅。

　　她看得有些饞，下車買了四個大油餅。

　　“姐姐，能不能把剩下兩個都買了？”小少年熱情賠笑：“就隻剩下兩個。天快黑了，我急着收攤回家呢。”

　　陳星淩一向大方，想着顧異和趙小杏都是大胃口的人，便掏錢買下最後兩個。

　　“謝謝姐姐！”小少年笑眯了眼睛。

　　陳星淩看着朝氣蓬勃卻難掩稚氣的少年臉龐，不禁想起樂不思蜀的寶貝兒子來。

　　聽幾個哥哥說，小虎子跟着一衆表哥表姐上山下海，天天玩得不亦樂乎。白天看不見人影，入夜就呼呼大睡，顯然“玩”得非常辛苦。

　　最近阿奇不在家，小虎子也不在，晚上家裡樓上樓下冷冷清清，讓她好不習慣，隻能關上大門，躲進超市空間裡敷面膜躺按摩機，早早便睡下。

　　等四哥的婚禮結束，她就帶上小虎子回來。

　　忙了一整年，她打算好好休息幾天，好好陪一陪兒子。

　　陳星淩還沒到家門口，遠遠便瞧見幾個穿着廠服的年輕男子站在自家門口外。

　　“師母！”

　　“師母回來了！”

　　——原來是顧奇的幾個徒弟！

　　陳星淩笑開了，忙下車打招呼。

　　“你們幾個怎麼來了？都杵在門口做什麼——我家妯娌小杏在裡頭呢！來來來！快進屋！”

　　為首的王欽笑哈哈指着地上兩個蛇皮袋解釋：“師母，這是廠裡給師傅發的年貨，這一大袋都是。另一袋是我們幾個送師傅師母過年的一點兒小心意。”

　　“喲！”陳星淩連連罷手：“你們有心了。實不相瞞，阿奇出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家裡人少，吃不了那麼多東西。”

　　“師母！你就收下吧！”

　　“我們廠裡給每個人都發了年貨！師傅的職稱高，而且還是行政人員，所以分了兩大份兒。這都是師傅應得的。”

　　“對對！師母你得通通收下！”

　　陳星淩笑道：“先跟我進屋喝杯水吧。”

　　“不了。”王欽解釋：“廠裡明天就停工放年假，今天晚上我們部要去第一食堂那邊聚餐。師母，虎子在不在？我們過來送年貨，還要來邀請師母和虎子一起過去聚餐。師傅出差去了，你和虎子代表師傅去吧。”

　　陳星淩搖頭賠笑：“虎子他在我娘家那邊，已經在那邊好些天了。明天我四哥結婚辦酒席，吃完酒席傍晚回來。你們如果有空，就多來陪那個臭小子。他放假以後一直想要去找你們玩，我怕你們師傅不在，沒人管着他他要搗亂，所以沒肯讓他過去。”

　　“哎喲！師母，你都不知道——我們可想虎子了！”

　　“是啊！幾天不見他，心裡頭想得很呐！”

　　“師傅不在，可我們在呀！他不來，辦公室裡總是靜悄悄的，無聊又煩悶！小虎子一來，氣氛馬上就不一樣了！您得讓他來！”

　　陳星淩笑眯眼睛：“好好好！等你們過年開工了，我就讓他過去找你們。對了，你們明年哪一天開工？”

　　“農曆初八。”王欽答：“雖然這麼說，但正式收心幹活怎麼也得元宵節後。開工前幾天，我們一般都沒啥事幹，就是打掃衛生，檢查船塢那邊的機器，也沒什麼重要活兒。”

　　“對對！師母，到時你可一定要讓虎子過去找我們！”

　　陳星淩點點頭：“指不定到時阿奇已經回來了，你們不忙，那我就讓他過去。”

　　王欽笑道：“今天開會的時候，廠長還在台上贊了師傅，說他新設計的圖紙已經得到上級審批，明年開春就要開始應用在新船上。廠長還說，廠裡财務處要額外獎勵師傅一份年禮，也不知道是什麼。”

　　陳星淩啞然失笑：“等送來了，我讓虎子告訴你們。”

　　“好呀好呀！”

　　“一定哦！”

　　陳星淩熱情邀請道：“大年初一我和虎子都在家。你們中午如果有空，就過來聚一聚，我請你們喝茶吃點心。”

　　“太好了！我們到時一定到！”

　　“謝謝師母！肯定過來給您拜年！”

　　陳星淩将車前的紙袋取下來，遞給他們。

　　“這是路上買的油餅，還熱乎來着。你們幾個分着吃。”

　　幾人笑哈哈接過答謝，随後告别往北門走回去。

　　“師母！再見！”

　　“師母再見！”

　　陳星淩目送他們遠去，才打開大門将自行車推進去。

　　接着，她要擰蛇皮袋——卻發現重得很！

　　“小杏！小杏！”她高聲喊。

　　不料，趙小杏竟不在家。

　　前兩天趙小杏的手不小心割傷了，陳星淩為她上藥包紮好，叮囑她在家裡休息就行，不用再去廠地那邊。

　　趙小杏卻是一個坐不住的，将出租屋那邊打掃幹淨後，就開始清掃三園這邊。

　　難怪剛才王欽他們都等在門口——原來是家裡沒人！

　　陳星淩掏出鑰匙，将客廳的大門打開。

　　這時，顧異下班回來了。

　　他幫着将陳星淩将兩個蛇皮袋搬進來，解釋：“我們下午開完會後就去領年禮和過年補貼，一個個都幹不下去活，心早就飛走了。好不容易把地方打掃幹淨，一步不停就跑了。”

　　陳星淩笑道：“理解理解！過年嘛！一年也就這麼一回！”

　　“大嫂，這些——都是廠裡給大哥發的年貨？”顧異驚訝問。

　　陳星淩搖頭：“另一袋是你哥帶的徒弟和學徒送的。”

　　“哦哦！”顧異恍然點頭：“我們幾個也是湊了錢買一份給我們的師傅。廠裡都這樣，這是前輩們留下來的規矩。不過，廠裡給我哥的年貨真不少！至少比我多一半呢！”

　　陳星淩顧不得拆年貨，問：“阿異，小杏呢？”

　　“……不知道啊！”顧異反問：“她不在這邊嗎？今天早上我上班的時候，她在搞衛生呀。”

　　陳星淩搖頭：“沒在。”

　　顧異想了想，道：“多半是回出租屋那邊吧。對了，嫂子，我哥啥時候能回來呀？明天二十八了，後天就除夕了。”

　　“不知道呀。”陳星淩苦笑：“他走的時候那麼匆忙，隻說看看能不能争取早些回來，希望能趕上我四哥的婚禮。這不，我四哥明天就要辦酒席了——他還瞧不見人影。”

　　就在這時，大門外傳來李瑛的标志性大嗓門！

　　兩人循聲望去——隻見李瑛手裡捏着兩張紙，圓胖的身闆搖搖晃晃進來，而趙小杏則在後頭關門。

　　顧異盯着她們看，好奇問：“媽，小杏，你們……上哪兒去了？”

　　“哎！”李瑛抖着手中的紙張，興奮笑哈哈：“瞧！你妹他們給我彙錢了！瞧瞧！瞧瞧！”

　　趙小杏在後面腼腆答：“媽……讓俺陪她去郵局。”

　　顧異驚訝盯着李瑛手中的紙，問：“我妹？阿妙啊？”

　　“不然呢？”李瑛笑眯了眼睛，比劃五根手指：“五十塊錢呢！整整五十塊哦！哈哈哈哈！”

　　陳星淩挑了挑眉，問：“是陳二流子彙來的？”

　　“是啊是啊！”李瑛歡喜得不得了，畢竟窮了一兩個月了，口袋裡好久沒摸到大團結，一下子摸到五張，自然是高興得不行。

　　顧異抽過老母親手中的紙，問：“他有沒有說什麼？錢是從哪兒寄來的？有沒有具體地址？”

　　陳星淩也趕忙湊上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