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瑞雪将午飯做好後，見許語嫣真沒有要出來吃飯的意思。

　　她一邊幸災樂禍的想着，許語嫣被餓死才好！

　　一邊朝趙連川道：“連川哥，許語嫣是不是還在怪我？”

　　紀瑞雪的表情有些委屈：“我隻是想買點肉回來給大家補補身子，沒想到會讓許語嫣這麼不高興，要不我下次還是不買了吧。”

　　“不行！”趙連川突然開口。

　　他對上紀瑞雪疑惑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别管她，讓她長長教訓。”

　　“她想當我媳婦，要是連賢良大度都做不到，那就别想跟我結婚！”

　　趙連川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放大嗓門，讓屋裡的許語嫣聽到。

　　屋裡的許語嫣沒有反應。

　　倒是紀瑞雪，悄悄拉住趙連川的手，表情有些羞澀：“連川哥，你考慮一下我吧。”

　　“你說的這些，我都能做到。我比許語嫣更愛你，我願意每天照顧你，給你做飯！”

　　趙連川掃了眼桌上那碗，被紀瑞雪煮得有些泛黑的肉粥。

　　他沒有甩開紀瑞雪的手，而是語重心長：“瑞雪，我隻是把你當戰友，當未來的同學。”

　　“而且。”趙連川頓了一下。

　　他的語氣有些無奈，“語嫣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不能對不起她。”

　　紀瑞雪不甘心，還想再說點什麼。

　　趙連川将肉粥推到她面前：“不說了，快吃飯，該涼了。”

　　剛開始，許語嫣還能聽到紀瑞雪在院子裡誇張的感歎：今天的肉粥有多好吃，多有味道。

　　屋裡的許語嫣咬了口從鎮上買的雞蛋糕，嗤笑一聲。

　　那肉都臭了。

　　紀瑞雪為了将肉臭味給壓下去，不知道放了多少鹽，能沒有味道嗎？

　　漸漸的，許語嫣就聽不到紀瑞雪的聲音裡。

　　整個院子裡，隻剩下進進出出，開關門的聲音。

　　許語嫣估摸着，應該是那幾個人肚子開始鬧騰，在排隊上茅房了。

　　許語嫣翻着低價買的過期報紙的手一頓，突然想起了後屋的趙母。

　　趙連川他們都拉成那樣，趙母也喝了那粥，情況會不會更嚴重？

　　許語嫣眼裡閃過一絲糾結。

　　她不想再管趙家的閑事。

　　隻想安安穩穩的等到回城那天，悄悄離開。

　　但趙連川和趙父平時隻動嘴皮子，壓根沒怎麼管過趙母。

　　自己要是不去看看，趙母指不定會直接死在屋裡。

　　那畢竟是條人命。

　　許語嫣将報紙放下，不再有絲毫猶豫，直奔後屋。

　　“嬸子，你沒事吧！”許語嫣打開門，被趙母的模樣吓了一跳。

　　趙母躺在床上，嘴角和臉上滿是腥臭的嘔吐物。

　　一雙渾濁的眼睛蓄滿淚水，祈求的看着許語嫣，嘴裡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趙母全身癱瘓，沒有行動能力。

　　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被自己的嘔吐物給嗆死。

　　許語嫣：“嬸子你别急，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

　　說完，許語嫣先找來帕子，将趙母的臉給擦幹淨。

　　又趕忙去隔壁鄰居家借了闆車，廢了吃奶的勁兒把趙母抱上闆車。

　　許語嫣推車闆車就要去找大隊的赤腳醫生，結果沒走多遠，就看到趙連川。

　　家裡茅坑被趙父占着，趙連川和紀瑞雪隻能出去解決。

　　誰知道，趙連川剛提起褲子從草叢裡出來，就看到許語嫣推着她媽往外走。

　　她媽躺在闆車上，還在不停吐白沫！

　　“許語嫣，你對我媽做了什麼！”趙連川怒吼着沖上前，一把将許語嫣推開。

　　許語嫣毫無防備被趙連川推倒，手掌直接被地上的石子蹭破皮，傳來鑽心的疼。

　　趙連川沒想到，許語嫣會這麼不禁推。

　　他張了張嘴，本來想問，許語嫣有沒有事。

　　結果紀瑞雪不知道從哪堆草叢裡鑽了出來，一臉驚訝的嚷嚷：“趙嬸沒事吧？”

　　“連川哥，你先别怪許語嫣了，咱們趕快送嬸子去看醫生！”

　　趙連川剛升起的愧疚瞬間消失。

　　他死死的瞪着許語嫣：“許語嫣，你就是這樣照顧我媽的？”

　　“你是做兒媳的，我媽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想要偷偷把她帶到哪去？”

　　趙連川幾人的聲音不小，很快就将周圍的社員們給吸引了過來。

　　許語嫣看了眼圍在四周竊竊私語的社員們。

　　她忍痛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

　　當着所有人的面，厲聲說道：“趙連川，請你說話說清楚。首先，咱們還沒結婚，我不是你們趙家的兒媳！”

　　趙連川皺眉嘟囔：“早晚的事。”

　　許語嫣沒有搭理他，繼續說道：“其次，趙嬸為什麼這樣，你和紀瑞雪不是應該更清楚？”

　　“你們明知道那肉臭了，還用來煮粥。像你們這樣的正常人吃了，都拉成這樣。嬸子身體虛弱，隻會更加嚴重。”

　　“要不是我發現及時，給嬸子處理，帶她出來看醫生，你現在都該披麻戴孝了！”

　　許語嫣話音剛落，人群中立馬有人驚呼：“紀知青，你還真買了那肉？”

　　說話的人是劉嬸子。

　　她見大家一臉好奇的朝她看過來，得意的清了清喉嚨：“今天鎮上有人偷偷賣豬肉，價格便宜的很，4毛就能買一斤，還不要票！”

　　旁邊的社員立馬瞪大眼睛：“那你咋不跟我們說！”

　　劉嬸子“啧”了一聲：“那肉都臭了，你們不怕死就吃吧！”

　　周圍社員們悻悻的閉嘴。

　　附近不少大隊都在養豬，但因為沒什麼經驗，三天兩頭有豬病死。

　　有些大隊舍不得把豬燒了，就讓社員私底下去賣病豬肉。

　　最近吃病豬肉出事的人越來越多。

　　所以病豬肉就算是賣得再便宜，大家也是不敢買的。

　　劉嬸子說完，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紀知青，我當時可跟你說得清清楚楚，那是病豬肉不能吃，你該不會真買了吧？”

　　紀瑞雪對上衆人的視線，臉漲得通紅。

　　她嘴唇動了動，有些委屈：“連川哥，我...我真不知道會這麼嚴重，我就是想給大家開開葷。”

　　趙連川最開始以為，許語嫣小心眼鬧脾氣，所以才不肯做那塊豬肉。

　　卻沒想到，那真是病豬肉。

　　趙連川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肚子，又開始翻江倒海。

　　他強忍住肚裡傳來的劇痛，臉色泛白的朝許語嫣道：“手還痛不痛？我剛才說的都是氣話，你别放在心裡。”

　　“不過。”趙連川還是有些不滿，“紀知青不懂這些，但你懂。”

　　“你明知道那肉吃了會死人，也不攔着點紀知青，這不是在拿我們的命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