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啟晖沒回答李文雯的話，比照着姜亮臉上的妝，化了一個淡妝，但沒有姜亮臉頰紅得那麼誇張，相對自然許多。

　　這一手是他上輩子學會的。

　　那時候盛佳談了對象，買回許多化妝品整天往臉上鼓搗，還讓盛啟晖幫忙看哪種妝更适合她，更好看。

　　看過幾次下來，盛啟晖就看會了。

　　見師弟不搭理李文雯，姜亮生怕他得罪了廠長女兒，趕忙站出來解圍。

　　“啟晖他上個月結的婚，沒辦酒席，也沒刻意通知大家，所以廠裡好些人都不知道。”

　　回答完，姜亮長籲一口氣的同時，後知後覺地疑惑，李文雯啥時候認識師弟的？

　　他們兩個一個在廣播站，一個在焊接車間，按理說李文雯沒機會認識盛啟晖的呀？

　　也許師弟過去‘病秧子’的名聲，傳到過李文雯那裡？

　　姜亮尋思半天，好像隻有這種解釋。

　　盛啟晖化完妝，一言不發把化妝品還給李文雯，然後就走到一邊，當李文雯不存在。

　　李文雯臉色黑下來幾分，嘴唇動了動，正要說什麼的時候，不遠處有人喊她，是其他工種領獎的人到了，有幹事叫她過去給化妝。

　　李文雯隻得拿着化妝品先走了。

　　姜亮湊到盛啟晖身邊，“啟晖，你怎麼回事，人家好歹是大廠長的女兒，你理都不理，也不怕她讓她爸給你穿小鞋。”

　　盛啟晖無所謂地笑了笑，“李廠長那麼個大忙人，不會為了這麼一點事，來對付我一個普通工人的，師兄你不用替我擔心。”

　　要說得罪，上輩子早就把李文雯得罪完了，今天這點事，根本什麼都不算。

　　姜亮眼底依然透着擔憂，看起來沒完全相信他的話。

　　盛啟晖看他一眼，“師兄，你還是先想想一會兒接受采訪，要說些什麼比較好，至少心裡有個準備。”

　　“對呀，一會兒還要接受采訪，這可怎麼是好。”

　　盛啟晖一句話，立即把姜亮的關注點引到了采訪的事情上。

　　他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腦門上甚至熱起一層汗珠。

　　“啟晖，待會兒采訪你一定要幫幫師兄，能說就多說點，你也知道師兄嘴笨，最不會說話了。”

　　盛啟晖心裡好笑，昨晚上跟宋盼娣待在一塊兒時，可沒看出大師兄嘴笨，那叫一個口若懸河。

　　“放心吧，采訪的時候有我，能答的我盡量答，不過畢竟是采訪兩個人，多少得說幾句。”

　　“你們待會兒要接受采訪？”

　　一道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齊大堤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站到兩人身後。

　　盛啟晖轉頭，淡淡道：“廠辦是這麼通知的。”

　　齊大堤垂在身側的兩隻手，握緊成拳，片刻後又松了開來。

　　“盛啟晖，這次輸給你，我心服口服。當初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的。不過下一次大比武，我一定會把第一名再奪回來，你小子給我等着。”

　　盛啟晖唇角勾起一抹笑，“行啊，我等着。”

　　齊大堤抿抿唇，忽然發問：“盛啟晖，你是怎麼認識李文雯的？她剛才為什麼那麼問你？”

　　他話題跳躍得如此突然，盛啟晖怔了一下後道：“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她才對，我和她不熟，給不了你答案。”

　　齊大堤唇角繃得死緊，一雙眼睛狠狠盯着盛啟晖，，似乎想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什麼來。

　　然而盛啟晖全程一副坦然的模樣，沒有顯露出丁點心虛。

　　“你說的最好是實話，否則小心我告訴你媳婦。”

　　末了，齊大堤丢下一句話。

　　盛啟晖臉色刷地沉了下來。

　　“齊大堤，警告你，不要觸碰我的底線。”

　　他可以忍受齊大堤的調侃、挑釁、惡言相向，然而前提是，不可以觸碰到蘇舸一絲一毫。

　　否則，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齊大堤笑了，他覺得自己抓住了盛啟晖的軟肋。

　　沒想到這小子，對他那個媳婦竟然如此死心塌地。

　　“怎麼，怕了？”

　　齊大堤譏諷道。

　　盛啟晖眉梢微挑，眼底一片幽暗。

　　蓦然間他俯身過去，在齊大堤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霎時間，齊大堤臉上的洋洋自得消失無蹤，皿色刷地褪去，換上一片慘白。

　　直到幹事過來叫他們去前台就坐時，齊大堤的臉色都沒有緩過來。

　　“你弟弟有什麼問題你最清楚，不想他被抓，就老實點。”

　　明明是刻意壓低的一句話，卻仿佛驚雷般在齊大堤耳邊炸響，炸得他到現在腦子還嗡嗡的。

　　盛啟晖怎麼會知道，知道他弟弟的事？

　　分明那件事，除了自己偶然撞見過一次，沒有其他人知曉。

　　直到頒獎大會開始，被叫上台領獎，齊大堤的臉色都還很差，跟為他頒獎的吳副廠長合影時，他勉強才擠出一個笑。

　　盛啟晖一直留意着齊大堤的情形。

　　其實他并不想用這種方式去威脅人，但齊大堤用蘇舸來威脅他，他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下面有請焊工組第一名，盛啟晖上台，大家鼓掌歡迎！”

　　話筒裡傳來盛啟晖的名字，盛啟晖回籠思緒，從座位上站起身，向台上走去。

　　台下傳來一片熱烈的掌聲，簡直要把禮堂天花闆掀翻。

　　今天的大禮堂座無虛席，各個車間、科室全都派了代表參加，機械廠下屬的其他單位也都派了人過來。

　　一個‘病秧子’擊敗衆多對手，拔得頭籌，聽起來就十分傳奇，因此盛啟晖拿到的第一名，尤為受到關注。

　　台下大部分人的掌聲，都是發自内心的。

　　在這個注重技術的年代，有一把子好技術，是最受尊重的。

　　更何況，盛啟晖的經曆還如此曲折，更讓大家夥萌生敬意。

　　台上，盛啟晖身穿白色襯衫，綠軍裝褲子，白色襯衫紮進褲腰裡，襯得他雙腿修長筆直，身姿筆挺，加上格外出衆的外表，簡直俘獲了全場年輕女工的目光。

　　光從外表來說，盛啟晖說是第二，機械廠沒有人敢說第一。

　　他長得實在是太好了，好到作為病秧子的那幾年，也有不少年輕女工對他表露出過好感，隻是最後紛紛敗倒在他孱弱的身體下，沒人敢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