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亮還是半疑惑狀态。

　　動蕩那幾年，大家都害怕了，被吓着了。

　　尤其姜亮這樣的老實人，更是害怕。

　　但他信任盛啟晖，盛啟晖說沒事，姜亮就信。

　　“盛哥，咱們啥時候開始呀？”

　　孫衛民迫不及待地問。

　　“别着急，辦工廠還隻是個計劃，我和楊隊長商量過了，他先出面，給公社打個報告，公社那邊批準了，才能辦。再說現在一點本錢都沒有，拿啥辦工廠呀，也得籌一筆錢出來。這些怎麼也得等年後才能辦，到時候咱們過來一起開個會。”

　　“行，啥時候開會你說一聲就成。”

　　孫衛民摩拳擦掌，已經開始期待上了。

　　姜亮沒有孫衛民那麼着急，他反正認準一點，一切都聽盛啟晖的就行。

　　三人把豬肉綁在自行車後座上。

　　盛啟晖和姜亮各自騎了自行車，孫衛民借來一輛，也騎了自行車。

　　三輛自行車，盛啟晖和姜亮帶了三十斤豬肉，孫衛民帶了四十斤。

　　從楊安村離開時，大隊長楊今普把他們送到村口，又拉着盛啟晖說了一會兒話，才放他們離開。

　　三個人往田家村的方向騎去。

　　到了蘇秀芬家，蘇秀芬早就在等着他們了。

　　王彩桂家上午殺得豬，特意給留了最好的二十斤肉，讓蘇秀芬提前拿回了家。

　　蘇秀芬把盛啟晖他們讓進了屋裡。

　　早上從家走時，蘇舸裝了一兜子吃的，讓盛啟晖捎給小姑。

　　盛啟晖把兜子拿給蘇秀芬，“小姑，過節了，這是一點心意。”

　　“來就來了，還拿這麼多東西。”

　　侄女和侄女婿孝敬自己的，蘇秀芬樂呵呵地收下了。

　　去年拿豬肉時，盛啟晖來過這裡一次，當時蘇秀芬家還比較簡陋，就是最為普通的農村家庭。

　　然而僅僅一年，家裡鳥槍換炮，來了個大變樣。

　　穿的用的比去年好了不止一個檔次，蘇秀芬四個兒子，個個都穿着新衣服。

　　蘇秀芬自己，連同她公婆和丈夫田永傑，也都拾掇的整整齊齊。

　　堂屋桌子上擺着蘋果、桔子，旁邊的櫃子上甚至放了一台小收音機。

　　收音機可是稀罕東西，城裡好些人家都舍不得買一台，在農村就更少見了。

　　蘇秀芬讓盛啟晖他們随意坐，拿蘋果給他們吃。

　　姜亮和孫衛民推拒着，不好意思吃。

　　冬天的蘋果可金貴着呢，而且人家拿的還是一整個，誰能真的吃。

　　見他們不動，蘇秀芬把蘋果往兩人手裡塞，硬塞了過去。

　　“你們是啟晖的朋友，跟着他一起叫我小姑就行，來了家裡自在點，千萬别客氣。”

　　蘇秀芬很熱情，姜亮和孫衛民抵擋不住，到底把蘋果接了下來。

　　“小姑，家裡日子越過越紅火了。”

　　盛啟晖笑着說。

　　蘇秀芬也笑，“今年恢複了大集，我和人一起在大集擺了個攤位，賺了些錢。那人你也知道，就是隔壁的王彩桂，豬肉就是他們家的。”

　　她刻意沒提蘇舸。

　　蘇秀芬不确定蘇舸是不是跟盛啟晖說了三個人一塊做生意的事。

　　萬一沒說，不就相當于她多話說漏了嘴，把侄女給賣了。

　　還是讓蘇舸自己跟他說比較好。

　　盛啟晖聽說恢複了大集，來了興趣。

　　“小姑，大集上都賣什麼？”

　　“吃的用的，無非就是這些。”

　　“那有沒有人賣農具？”

　　“農具？”蘇秀芬搖頭，“沒看見有人賣那個的。”

　　盛啟晖又問：“要是在大集上賣農具，您看會有人買嗎？”

　　蘇秀芬尋思了一下，“農具這東西都是村集體的，大家夥兒上工也是去大隊部領農具，自家買的應該沒有。怎麼，你們機械廠改生産農具了？”

　　“那倒沒有，我就是想了解一下。”

　　盛啟晖笑着說。

　　二十斤豬肉被分成兩份各十斤，綁在盛啟晖和姜亮的後車座上。

　　離開時，蘇秀芬給拿了不少幹果、幹蘑菇和幹菜。

　　姜亮和孫衛民也有份。

　　這些幹貨可是好東西，家裡沒有鄉下親戚可弄不來。

　　姜亮和孫衛民都高興得不行，連連對蘇秀芬道謝。

　　回程路上，盛啟晖跟姜亮和孫衛民商量，這麼多豬肉拿回大院，實在太顯眼了。

　　先找個地方分好，埋在雪堆裡凍起來。

　　回頭分批次悄悄拿回大院。

　　盛啟晖不擔心别的，就擔心大院裡有幾個老太太眼睛特别毒，嘴又碎，萬一被她們看見了，保不齊要刨根問底，問個明白。

　　姜亮和孫衛民兩個都聽他的，他們一塊去了做電棍的那間小屋子，在裡面把豬肉分好，埋在屋子後頭院子裡的雪堆裡。

　　姜亮和孫衛民各要三十斤，剩下的六十斤都是盛家的。

　　盛啟晖回家，把這趟去鄉下的過程跟蘇舸交代了一遍。

　　末了，告訴她豬肉放在哪裡，回頭找個機會，再拿回家。

　　主要他們的豬肉太多了，整整六十斤，一般的背簍根本裝不下。

　　“整六十斤豬肉，挺大一塊，你要不要再問問别人想不想要？”

　　盛啟晖對蘇舸說。

　　蘇舸也是這樣想的，她轉身去了樊雪勤家，問樊雪勤要不要豬肉。

　　“我鄉下親戚殺的豬，自己家養的，重點是不要票。”

　　“你能弄到不要票的豬肉？”

　　樊雪勤壓根不在乎豬肉味道如何，光是聽說這些豬肉不要票就已經很激動了。

　　“能勻給我幾斤？”

　　“十斤吧。”

　　蘇舸算了一下，說。

　　十斤樊雪勤不在乎少，隻有有得吃就行了。

　　她按市面價把錢給了蘇舸。

　　這麼一來，還剩下五十斤豬肉，蘇舸尋思拜年的時候自己師傅和盛啟晖的師傅，每人送去五斤，一大爺家再送五斤，剩下三十五斤自家吃。

　　她把這想法和盛啟晖說了，盛啟晖沒異議，就按她說得來。

　　很快就到了春節。

　　這一年盛家多了兩口人，吃年夜飯的時候更熱鬧了。

　　這份熱鬧勁兒大部分都是卓卓帶來的，他已經八個多月，會坐會爬。

　　卓卓營養好，養的白白胖胖可愛極了，誰見了都喜歡，想掐一把小臉蛋。

　　盛奶奶最喜歡抱着他在大院裡散步，感受其他大爺大媽對她投過來的羨慕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