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婉的這一番話，讓原本發了瘋的範曉萱瞬間冷靜了下來。

　　 “範副市長是沽城市政廳，領導班子裡唯一的女性領導人。

　　 用女中豪傑來形容她，也不為過。

　　 不過同樣身為女性，你應該也很清楚這個世道對女性有多苛刻。

　　 若我們女性都為難苛責我們自己，那女性在這世道之中，隻會舉步維艱。”

　　 來到沽城後，她沒有第一時間來上班。

　　 在家裡陪父母的那兩天，她也沒閑着。

　　 将沽城近期的報紙翻看了一遍，也從風臨那邊了解了關于沽城市政廳的相關情況。

　　 也知道有這麼一位女性領導人，頗有市長候選人的風采。

　　 不過她并沒有刻意去了解建設局裡的職員情況，更不知道範曉萱是範副市長的親侄女。

　　 杜小甫那麼怵範曉萱，而範曉萱也的的确确張揚舞爪，欺行霸市。

　　 所以她剛剛三言兩語，試探出範曉萱确實有範副市長這個大靠山來。

　　 如果早知道範曉萱這般瘋瘋癫癫，她肯定會敬而遠之，避免跟範曉萱起沖突。

　　 可眼下已經鬧起來了，她半路求和的話，以範曉萱的性格來說，隻會對她變本加厲。

　　 所以為了日後在這裡工作能有個安甯日子，她隻能把範曉萱架起來。

　　 架的越高，範曉萱再對針對她的時候，肯定要掂量掂量影響。

　　 不僅如此，她對範曉萱若是卑躬屈膝，那門外那些看熱鬧的職員們，也會把她當成軟柿子捏來捏去。

　　 想到這裡，林書婉便打定主意，絕對不能露怯，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範曉萱有些後怕。

　　 她姑姑今天早上才提醒她，讓她謹言慎行，關鍵時期不能惹是生非。

　　 林書婉的這番話，看似是在誇贊她姑姑，實則是在拿姑姑的名聲威脅她……

　　 “棚戶區的改造和難民的接納工作，是由建設局各個部門協作完成的，并非某個單一的科室。

　　 我來沽城之前，帥府給了我時間限制。

　　 若是在入冬之前，沒能完成改造。

　　 帥府那邊自然會找我要一個交代，跟你們某個科室沒有直接關系。

　　 可我如今是沽城市政廳的職員，隸屬于建設局，我的工作完成與否，又或者有沒有出色的表現。

　　 直接關乎整個建設局，甚至也會影響到監管建設局的範副市長。

　　 這樣算下來，範科長為難的不單單是我一個人。”

　　 林書婉語氣清朗，溫和婉轉之中，卻帶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這種力量，範曉萱形容不出來，可她的潛意識卻替她做出了反應。

　　 “我哪有為難你，是棚戶區那邊一直沒給我資料。”

　　 她語氣依舊是尖銳強硬的，可這番話本就是對林書婉的妥協和解釋。

　　 “棚戶區的人口資料統計應該屬于民政部門管理吧。”

　　 林書婉見她拉不下臉來，可言語之中也算是妥協了，便給了她個台階下。

　　 “廢話。”範曉萱哼了一聲，依舊滿臉傲氣：“你找我發什麼瘋，自己去找呗。”

　　 “我隸屬于建設局，若是跑過去對着其他部門指手畫腳，那豈不是太過分了？”

　　 林書婉若有所思的自謙着：“更何況我剛到沽城，連人不認識。

　　 一來就得罪了你，間接得罪了範副市長，我哪裡還敢亂跑。”

　　 “你知道就好。”範曉萱聽着林書婉這麼說，倒是覺得林書婉是在跟自己認錯。

　　 “我倒是覺得棚戶區存在這麼久，民政部門那邊早就應該有詳細的資料。

　　 怎麼到現在連個資料都沒有，辦事效率确實有點……”

　　 林書婉歎了一口氣，喃喃着：“跨部門要文件，隻怕要讓領導出面才行了。”

　　 “要是有這份文件，我們早就要到手裡了。”

　　 範曉萱雖然擔任科長職位，不過平時的工作都是她秘書代辦的，那些資料什麼的，她基本上不過目。

　　 想到這裡，她扭頭看了看被自己打哭了的秘書，沒好氣的問道：“不就一巴掌嗎？看把你委屈的。”

　　 “不委屈……”秘書急忙賠着笑臉：“科長，那些文件我之前一直跟他們交涉，可他們一直推脫。”

　　 “該不會是要跟沒關注過棚戶區，沒做過統計吧？”

　　 林書婉一驚，不可置信的捂了捂嘴巴：“那我們還是别催了，晚點再說吧。”

　　 林書婉說着便颔了颔首，臨走前跟範曉萱說了一句打擾了。

　　 她也算是先禮後兵，最後送了範曉萱一點心意。

　　 她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若是範曉萱還是不明白，甚至要繼續跟她過不去。

　　 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畢竟跟自己比起來，範曉萱的靠山還是不夠強硬。

　　 範副市長再有本事和權利，說到底也隻是沽城市的一個領導人而已。

　　 放在前朝，範副市長隻是一個二三品大臣。

　　 傅時安則是穩穩的太子，皇位繼承人呢。

　　 從範曉萱的辦公室出來，大廳裡的員工們手忙腳亂的整理着各自的工作。

　　 有的人來不及躲避，跟她對視上了，眼中也沒有上午她剛出現時，對她的敵意了。

　　 “擒賊先擒王。”

　　 回到座位上，林書婉暗暗的歎了一口氣。

　　 感歎着她上來就惹了最厲害的人物，也好殺雞儆猴震懾震懾小嗎喽們。

　　 要不然那些小嗎喽肯定會拿着她，去讨好範曉萱。

　　 她将會永無甯日……

　　 沒有人口資料統計，杜小甫跑外勤也還沒回來，她這一上午都隻是坐着看看書和報紙，偶爾起身去上個廁所。

　　 “工作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跟範科長叫闆。她好勇敢啊。”

　　 “我也是，我還以為範科長會殺人呢。但是我感覺範科長好像對林書婉無可奈何，她這是遇到克星了。”

　　 “不過咱們以後還是離林書婉遠一點吧，别惹禍上身。神仙打架，我們這些凡人還是躲遠點。”

　　 三個女孩子對着鏡子嘀嘀咕咕着。

　　 林書婉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個時候開門走出去……

　　 直到三個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她才推開門往外走。

　　 兩道門同時被推開，範曉萱和林書婉看到對方蹑手蹑腳走出來的那一刻，都尴尬的垂下眸子。

　　 不等林書婉冷靜下來，範曉萱跺着腳哼了一聲，用肩膀撞開林書婉快步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