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他以為的親生兒子，一邊是他失而複得的愛人。

　　 隻有六十秒的時間，他如何能做出理智的選擇？

　　 林書婉看着榮泰急到汗水直淌，他的那雙眼睛不停的在兩人身上來回着，握着槍的那隻手顫抖抖如篩糠一般。

　　 “當然榮師長也可以選擇殺了我，不過你的子彈過了三八線。

　　 你們依舊會為我陪葬……”

　　 林書婉挑眉，就這樣直直的站在榮泰面前，她根本不擔心榮泰會氣急敗壞的對着她開槍。

　　 她不覺得榮泰對陳頌秋的感情，能讓榮泰甘願放下如今所有的權勢。

　　 陳頌秋嫁給許望欽的這些年，榮泰身為張軍的師長，怎麼能不知道？

　　 他如果真的想跟陳頌秋在一起，這五年來他有很多次機會，将陳頌秋帶走。

　　 可是他沒有。

　　 很顯然，那時候他不知道許望欽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他不敢輕易得罪許望欽。

　　 可之後他知道許望欽空有頭銜，回到盛城之後明升暗降。

　　 他看出了軍政府對許望欽的态度，所以才敢公然的挑釁許公館。

　　 而他願意跟陳頌秋重歸于好，也不過是錦上添花，彌補他前些年的遺憾而已。

　　 換句話說，他為陳頌秋布局殺人，并不是看到陳頌秋被人欺負，想要為她出頭。

　　 而是因為想讓陳頌秋看看他的實力，或許他内心深處想的是讓陳頌秋後悔當年對他的抛棄……

　　 可若是因為陳頌秋，讓他放下這一切，重新回到當初被人作賤看不起的時候，他定是不願的。

　　 不是隻有他不願意，換做任何人都不會願意，這就是人心。

　　 “傅少帥，你縱容他們報私仇，殺我兒子，不也是在挑起兩軍戰争？”

　　 榮泰眸中慌亂萬分，眼看着倒計時隻剩下三十秒，他依舊做不出選擇來。

　　 “目前看來，許子行還是盛城人，是我傅軍中人。

　　 傅軍中死個人，我想張大帥應該不會因此發動戰争吧？”

　　 傅時安鷹隼般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榮泰手中的槍支。

　　 哪怕林書婉很笃定榮泰的子彈不敢進入三八線，可他卻不能拿着林書婉的命去賭。

　　 說話間，他已然起身走向了三八線，不動聲色的擋在了林書婉面前。

　　 “子行……”陳頌秋悲痛的看着汽車的方向：“阿媽對不起你……”

　　 生死關頭，陳頌秋才知道她的母愛并沒有想象之中那麼偉大。

　　 在此之前，她一口一個替兒子去死，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若是沒了子行，她會當即撞死。

　　 可如今真要做出抉擇，她腦海裡卻隻剩下對許子行的愧疚。

　　 那句讓榮泰殺了她的話，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不想死的……

　　 “十……九……”林書婉很貼心的替榮泰倒計時。

　　 “不……”榮泰仰天長嘯，痛苦的哀嚎聲将槍響聲所掩蓋。

　　 砰……

　　 槍聲落，倒計時也被叫停，炸彈上留下了4這個數字……

　　 陳頌秋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她看向榮泰想說些什麼，卻隻吐出一口鮮皿來，再也無力開口。

　　 “對不起，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子行去死。”

　　 榮泰閉上雙眼，兩行清淚緩緩滑落。

　　 他本以為他對陳頌秋的愛，可以無視她曾對自己的傷害，更可以無視所有。

　　 可在他做出選擇的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卻無限放大了陳頌秋對他的傷害。

　　 他明明可以選擇犧牲子行，這樣他還能跟陳頌秋生更多的孩子。

　　 可是那一瞬間，他卻無法安慰自己等待倒計時結束。

　　 “你……我阿爸說的對，你果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陳頌秋用盡最後的力氣，不甘的看向榮泰。

　　 她以為榮泰不再是當年的他，卻沒想到他還是為了上位不擇手段。

　　 “對不起……”榮泰跪着朝陳頌秋走了兩步。

　　 可聽清楚陳頌秋說的那句話後，他臉上的歉意換成了詫異：“你說什麼？”

　　 “我說，你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我阿爸知道你上位後，不會感恩，所以才不培養你的。”

　　 陳頌秋痛苦的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其實當初我跟你分開，沒人逼我。

　　 這些年我早已經忘了你……之後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膽戰心驚。

　　 要不是看你有權有勢，我不會違心跟你在一起的。”

　　 反正都要死了，她何必還要僞裝？

　　 “你……”榮泰聞聲笑了，臉上的那兩行淚水顯得有些多餘。

　　 “所以當年在雪地裡，你便想着置我于死地？”

　　 “不然呢？你強暴了我，害的我連生下的孩子是誰的，都不知道。”

　　 陳頌秋痛苦的咬着下唇，滿臉厭惡道：“你有什麼資格對着我開槍，你欠我的，欠我的！”

　　 榮泰緩緩站起身，不再去看倒在地上的那道身影。

　　 陳頌秋吃力的看向許望欽，哀求着：“望欽，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我不奢求你的原諒，我隻求你善待子行。

　　 哪怕你不想見到子行，也給他找個好去處，别讓他被榮泰帶走。

　　 我不想我的孩子，跟他一樣心狠手辣，人不像人……”

　　 “林書婉，你我鬥了這麼久，我還是輸給了你。”

　　 陳頌秋重重的松了一口氣：“這樣也好，我下去給小陶母女贖罪，你不會傷害子行的，我知道的……”

　　 她再沒有力氣說完剩下的話，隻能看着天空，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直到陳頌秋再沒有任何反應，榮泰才一臉堅決的走向三八線。

　　 “陳頌秋死了，把子行還給我。”

　　 “她沒死，隻是暈過去了。”林書婉一字一頓的提醒着：“榮師長槍法如神，明明可以擊穿她的腦門或者是心髒，卻故意打偏，子彈打進了她的腹部，并不足夠緻命。”

　　 “沒想到你竟然能看懂……”

　　 榮泰略帶嘲諷的笑了笑。

　　 他的那一槍确實是故意打偏的，他本想着等子行平安之後，他便第一時間讓軍醫對陳頌秋進行搶救。

　　 可是陳頌秋的那一番話，卻讓他覺得他有些多此一舉。

　　 他們之間的感情，六年前便已經煙消雲散，不複存在了……

　　 砰砰砰……

　　 榮泰毫不猶豫的拿起槍支，補了三槍，槍槍擊中要害。

　　 “可以了嗎？”榮泰舉起槍指了指林書婉：“将我的孩子還給我。”

　　 “你的孩子？”林書婉抿嘴笑了，笑的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