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蓁的話，并沒有停下蕭晏殊檢查的動作。

　　 也完全沒有緩和蕭晏殊緊張的神經。

　　 是，他知道柳蓁應該沒有大礙。

　　 可那樣一把大刀就這樣向她丢過來，他怎能不怕！

　　 回憶起那一刻，他隻覺得後怕。

　　 哪怕是現在回想起來，蕭晏殊都覺得膽戰心驚。

　　 柳蓁在心裡無奈的歎了口氣，如果他真的受傷了，應該會很明顯才對呀。

　　 蕭晏殊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嗎，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

　　 想到這，柳蓁也不再辯解，任由蕭晏殊擺弄檢查。

　　 蕭晏殊檢查的很認真，他像是連每根頭發絲都要确認一遍。

　　 直到他确定，柳蓁連一塊布料都沒破損後，才長長舒了口氣。

　　 而對墨九州的憤怒，也不由得席卷而來。

　　 雖然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墨九州能控制住局面，确實厲害。

　　 但是一想到柳蓁差點受傷，蕭晏殊心裡的火氣便完全壓不下來。

　　 “孤倒是不知道，将軍手下的軍紀竟然如此松散？”

　　 雖然知道，此時是談判的關鍵時刻。

　　 但是看着沉默的墨九州，蕭晏殊還是忍不住開口嘲諷了一句。

　　 若是他一開始便能壓住場，又怎麼會有後來扔刀的事？

　　 此時，墨九州正看着他們，滿臉都是複雜的神态。

　　 聽到蕭晏殊的問話，他垂下了眸，避開了蕭晏殊滿是怒火的視線，低聲說了一句。

　　 “邊城裡，有人在刻意煽動情緒，就連軍裡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什麼？

　　 柳蓁聽到這話，頓時皺起了眉，事态似乎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有人在煽動情緒？這是怎麼回事？”

　　 蕭晏殊聽到這話，也跟着神色一凜，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在查，但是我在邊城的地位你也知道，有誰會認真聽我的話？”

　　 說到這，墨九州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一個連臉都不敢露的人，不過是個臉都不敢露的人罷了，還能做得了什麼？

　　 墨九州看了眼柳蓁，擡了擡手，想要說些什麼？

　　 但最後他還是無力的放了下來，偏過頭洩氣似的說了一句。

　　 “其實我知道，你不會做那樣的事。”

　　 “其實我已經在盡力把控軍紀了，從看到你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想傷害你，但是群憤難平……”

　　 說到這的時候，墨九州的聲音竟然有一絲絲沙啞。

　　 “我不是想辯解什麼，但事實就是如此。”

　　 眼看墨九州的情緒陷入低沉，柳蓁和蕭晏殊對視了一眼，雙方的眼中此刻都是疑惑。

　　 和蕭晏殊不同，柳蓁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怒火，唯有令人安定的平靜。

　　 仿佛差點被刀擊中的人，不是她，而是别人。

　　 “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

　　 柳蓁看着低落的墨九州，不由得向前走了兩步，微微歪了歪頭，滿眼都是認真。

　　 “在城主府，若非是你幫我，我隻怕早就遭遇不測了。”

　　 墨九州看着柳蓁白皙的臉龐，被枝幹透過的光影灑在臉上。

　　 不知為何，他感覺視線就像是被什麼燙了一樣，燙的他心髒都漏了一拍。

　　 他立刻移開了視線，隻覺得心中苦澀萬分，又無比的悸動。

　　 苦澀是因為他的無力，悸動是因為她的眼睛。

　　 更苦澀的是，哪怕是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中。

　　 他也無法否認他對她的感覺。

　　 帶着這樣複雜的感情，墨九州沒有回應柳蓁角，而是轉背，靠上了一邊的樹幹上。

　　 “我還是不想當城主，也不能當城主。”

　　 他話語中哀傷的語氣，讓柳蓁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其實面具下的那張臉上，到底有什麼，邊城的人應該早就心知肚明了。

　　 但一如墨九州所言，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隻要他是異族所出，那麼對他的針對和鄙夷，就永遠都不會消失。

　　 “但并不是沒有先例，如果是陛下親自下旨，說不定……”

　　 柳蓁還想再勸，但一提到皇帝，墨九州的表情就瞬間變得分外猙獰。

　　 看到墨九州表情變化的那一刻，柳蓁立刻閉上了嘴，在心裡無奈的歎了口氣。

　　 “你若不願意當城主，那由誰來保護邊城的百姓？”

　　 看着墨九州緊抿着唇，一言不發的樣子，柳蓁就知道，這件事恐怕沒得談了。

　　 好吧，雖然說最好的結果是墨九州願意配合，幫助他們拿下邊城。

　　 不過就算是不配合，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關系。

　　 畢竟這個計劃裡，一開始就和墨九州無關。

　　 “既然你不當城主願意，那幫忙總願意了吧？”

　　 聽到這話，墨九州不由得轉頭看向了柳蓁：“幫忙？幫什麼忙？”

　　 柳蓁看着墨九州，又看了一眼沉默的蕭晏殊。

　　 對着她将計劃娓娓道來，但随着越說越多，墨九州的表情變化便越大。

　　 到最後，他驚訝的睜大了眼，接着滿臉駭然的看向了他們二人。

　　 “你們想動城主，我可以理解。”

　　 “但是，為什麼要動邊城的商路？這可是邊城最大的支柱了！”

　　 聽着柳蓁說的話，墨九州差點沒急着把劍給挑起來。

　　 那些大商人，就是邊城的城主都不敢動。

　　 畢竟邊城的稅收微薄，若真的想要撈什麼油水，其實是撈不出來的。

　　 真正的大頭，都在和外族的貿易上。

　　 那些大小商販，帶着大周的特産前往外族狙擊的地方。

　　 後帶着黃金和對應的寶物回到大周。

　　 即使其路艱險，幾乎十死無生，也有無數的人趨之若鹜。

　　 若是遇上那好戰的，就會被洗劫一空，人也會被壓做奴隸。

　　 隻有那些大商人手下，才會握着商路，紮紮實實的紮根在了邊城。

　　 看着墨九州不敢置信的樣子，柳蓁食指輕輕敲了敲，轉頭看向了蕭晏殊。

　　 确定他沒什麼反應，而後才接着對墨九州解釋了起來。

　　 “皇帝的目的就是為了戰争賠款，如果可以湊到錢，情況當然會有所緩和。”

　　 “再加上那城主的人頭，才足夠平息皇帝的怒火了。”

　　 柳蓁回憶起皇帝的話，他要的不僅是平叛，不止是殺雞儆猴。

　　 還要六皇子把城主之前許諾的金額，一同帶回來。

　　 看六皇子的反應，即便是想要湊買命錢。

　　 城主也并沒有對那些大商人下手。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