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内，依然坐着那位容顔極美的女子，她正掀着車簾跟賣點心的攤主說話。駕車的馬夫站在一邊，寫有“戚”字的玉牌挂在他的腰間，帶梅花紋的“戚”字旗在風的吹拂下微微擺動，很是顯眼。

　　 黎語靜靜地看着，沒有上前搭話，而是問身邊的大娘關于女子的身份。

　　 “她呀，我也不清楚，以前從未見過。”大娘嘀咕：“她好像是這些日子才出現的。姑娘，你問她做什麼？”

　　 “隻是看這位小姐好看，想知道她用的何種胭脂。”黎語面不改色地扯了個謊，轉到一邊繼續在隐蔽處跟着。

　　 今日還算幸運，那女子一首在買東西，車走得極慢，于是她一首能跟上。

　　 最後，她看着馬車進了城東的一座小院内。

　　 院子沒有門牌，黎語觀察了一會兒，記下位置後離開。她不打算向其他人打聽女子的情況了，問的人多了太顯眼，容易被發現，她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

　　 李衙役今日輪值，領着兄弟們在街上轉了一圈，回來的路上買了鹵肉吃。

　　 剛吃下一口，他便不滿的皺起眉，這鹵肉可真難吃，一點味道都沒有，跟黃梅鎮黎老闆做的差遠了。

　　 等下次去黃梅鎮，他得買點鹵肉，多買點！

　　 李衙役正想着，聽到有人喊他。

　　 他扭頭，下一刻差點把肉噴出來。他剛想到黎老闆，轉頭這人就站在了他跟前，真不知道怎麼說。

　　 讓兄弟們先回去，李衙役停下腳步跟黎語說話。

　　 “大人近來可好？”黎語熟稔地打招呼。

　　 “還成。”李衙役往黎語身後看了看，見沒有推車，便知她沒帶鹵肉，内心不覺有些失望，“你為何來縣裡了，是柳家村的人又欺負你了？”

　　 “沒有，大人您的威嚴吓退了他們，那天之後，他們沒敢再登我家的門。”黎語恭維着他，随即說道：“我今日是送家裡的小弟來參加縣試的，他進了考場，我無事便在城中轉轉，誰知遇到了大人，真是巧。”

　　 李衙役知道韓铮要科舉的事，加上這次，他跟黎語己經打了三次交道，自然了解她家中的基本情況，但他沒想到韓铮今年就參加了。

　　 若是他有才華，日後能考上舉人....李衙役對黎語的态度又好了些。跟讀書人相交，對他來說好處多多。

　　 *

　　 黎語跟李衙役寒暄了幾句，便邀請他到不遠處的茶樓裡喝茶。

　　 李衙役正好口渴，當即應下。

　　 兩人在茶樓大堂坐定，黎語要了上好的茶和點心，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他閑聊。聊了約摸一刻鐘，黎語道：“我這兩日來，聽到人說京城的大官來了江陽縣，大人，真有那人嗎？我怎麼沒看到。”

　　 李衙役沒把這個問題當回事，抿了口茶，道：“确實有這麼個人，不過不是京城來的，也不是大官，而是從南州府來的，他是一個先生，據說在讀書人之間很有名。我們江陽縣不出名，京城的大官們來這裡做什麼。”

　　 那為何那個行腳商人說是京城來的？還說的有模有樣。

　　 莫非是那些追殺者為了找到戚越故意搞出來的假話？

　　 黎語心裡打了個突，決定再小心些。

　　 “對了。”黎語給李衙役倒了杯茶，“我今日在鎮上碰到一個極美的女子，年紀與我差不多，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說着，她把女子的面貌描述出來。

　　 李衙役道：“你說的應是沈小姐，她是縣裡沈員外家的千金，以前在南方生活，近些日子才回來。在我們江陽縣，再找不到比沈小姐更美的了。”

　　 說完這句話，外面有人喊李衙役，李衙役當即起身跑出去看。

　　 原來是縣令大人找他。

　　 “黎老闆，我還有事，先走了。”李衙役拱手。

　　 黎語道：“是我打擾了大人，大人有事自可離去，我再坐坐，這裡的茶比我們黃梅鎮的好喝多了。”

　　 李衙役不疑有他，飛快跑開。黎語又坐了會兒，也起身離去。

　　 如果那個女子真的是李衙役口中的沈小姐，那她就更得小心了，不然為什麼她一個姓沈的，用定國公府的标志旗。

　　 昨日她蒸饅頭時看戚越沒事，便讓他畫他們家的旗，戚越畫工有限，自然畫的不怎麼好，但是基本樣子畫出來了，跟女子馬車上挂的一樣。

　　 *

　　 中午回去，黎語沒有瞞着今天的事，把她看到的聽到的都說了。

　　 聽到黎語形容玉牌和戚字旗，戚越激動地說是他家的，但黎語描述過女子的樣貌後，他遲疑了。

　　 “我家沒有十幾歲的極漂亮的姐姐。”便是他姑姑，今年也二十五歲了。而且他姑姑長得跟黎姐姐嘴裡的人不一樣。

　　 黎語：“那我們在鎮上聽到的消息極有可能是假的，那馬車和玉牌，也是陷阱。”

　　 戚越的眼皮耷拉下來，己經一個多月了，家裡的人為什麼還沒有來找他？

　　 長久以來積壓在心中的思念一瞬間決堤，戚越嗚咽着，哭的淚流滿面。

　　 黎語忙給他擦淚，“你娘那麼愛你，肯定會來的。”

　　 “黎姐姐，你下午可以帶我去看看那個漂亮的姐姐和馬車嗎？”他想親眼确認一下。

　　 黎語：“好，不過你要答應我，不管她是不是，都要鎮定。”

　　 戚越：“嗯！”

　　 *

　　 下午，黎語拉着馬車，假裝普通買東西的人，帶着戚越挪到了女子居住的小院外的街道上。

　　 街上有賣馄饨的，她要了一碗，慢吞吞地吃。

　　 吃完了，便到隔壁的小茶館買一壺茶，坐到半開的窗子邊，一邊嗑瓜子一邊注意小院那邊的動靜。至于戚越，全程待在馬車中，以防被人發現。

　　 從午時末開始，等了一個多時辰，女子終于出門。

　　 這次她沒有乘坐馬車，而是走着，大抵是為了避嫌，她頭上戴了遮擋帽。跟她一起的也不是上午的那個馬夫，而是一個英武的男人。

　　 黎語在看到男人的第一眼，所有的關于女子的疑惑全部消失，立刻确定了女子是追殺戚越的那個團夥的人，因為女子身邊此時站着的正是右耳有豁口的男人。

　　 *

　　 因為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雖然确定女子不是戚家人，一切都是陷阱，黎語内心也沒有太大的波瀾，隻是花了一番力氣安撫戚越。

　　 等他哭着睡着了，她才走到院子裡歇息。

　　 同一時間，縣試的考場内，韓铮把答好的卷子收起來，把被子鋪上，準備睡覺了。他的不遠處，巡考的縣令看着他，神色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