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後。
牆壁上的挂鐘滴答滴答走到八點整,一隻皙白纖細的手将窗簾掀開,無數縷暖冬的陽光立即傾灑進來,落在地闆上形成明亮而溫暖的線條。
窗沿停着幾隻雪白的和平鴿,因為這隻手的動作,被吓得張開翅膀撲簌高飛,一路飛到了屋頂。
南風對着窗戶伸了個懶腰,交領的睡袍從兩邊散開,露出裡面的真絲睡衣。吊帶睡裙沒遮住的脖頸和鎖骨上,印着好幾個新鮮的吻痕,隻是看着都讓人覺得臉紅心跳。
這裡是L城。
從榕城離開後,南風就陪陸城遇來到這裡接受治療,度過了最艱難的前三個月後,陸城遇的病情已經穩定,後續隻需要吃藥就可以慢慢治愈。
南風松動完筋骨轉過身,某人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她心思一轉,瑰主意上了心頭,故意放輕腳步,蹑手蹑腳地走過去。
陸城遇睡得正香,忽然感覺鼻尖癢癢的,好像有人在用一根羽毛撓他。
入冬後他特别犯懶,不愛早起,翻了個身繼續睡。但是那根羽毛卻不依不饒,追着他不放,撓完他的鼻子撓他的耳朵,撓完他的耳朵撓他的脖子,各種折騰,就是不肯讓他睡個安穩覺。
“懶蟲,太陽曬屁股了,快點起來。”
南風在他耳邊輕笑,笑得焉壞焉壞的,趁他不留神,蓦然往他腰上狠掐了一把!
陸城遇一下睜開眼睛,逮住那隻逞兇後就想跑的手,猛地翻身把這個作惡的女人壓到被褥裡。
“鬧夠了沒有?嗯?”
“我哪有鬧啊?我就是想叫你起床而已。”南風一臉無辜,“你看現在都幾點了,你昨天晚上不是說今天要帶我出去逛逛嗎?再不出門天都要黑了。”
某人懶得理直氣壯,将頭擱在她的頸側,閉着眼睛像是又要睡過去:“來不及就明天再去,着什麼急?又不是沒有時間了。”
“哪有你這樣的?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南風怕癢,忍不住往旁邊躲,笑着看這個男人——歲月對陸家人一向很仁慈,不僅是蕭晨和蕭穎,連陸城遇,南風都覺得他和當年初遇時變化不大。
還是那麼……帥。
其實她一直很感恩。
感謝上天對她還不薄,沒有真的把他從她身邊帶走。
那天她從山泉寺一路狂奔下山,就看到陸公館滿門缟素,傭人們臉上都挂着淚痕,夏管家悲痛欲絕地告訴她,他的棺木放在二
樓的房間裡。
天知道她站在冰棺前時是什麼感受,明明是炎炎夏日,但那寒氣依舊讓她覺得無比刺骨,幾乎把全身的皿液都凍僵。
她當時甚至在想,他不肯等她,沒關系,她去追他總可以了吧?
萬幸,他最終從棺木裡走了出來,走到她面前,将她擁抱住。
他沒有死。
他是假死。
這個男人啊,最喜歡騙她。
之前把她騙回來,現在又把她從山泉寺騙回來,他那天晚上說什麼‘不會再來找她’,根本不是要忘記她,也不是和她訣别,而是在說,下次見面就是她來找他。
他發訃告假死,不僅僅隻是為了騙她,也是為了騙全世界。
她總是擔心和他在一起會連累到身邊的親朋好友,他為了讓她不再擔驚受怕,所以選擇放棄自己‘陸家大少’的身份,用付出一切的代價,換一個和她從頭來過的機會。
南風倒是沒有問過他,就這麼當一個普通人,會不會後悔或者遺憾?
畢竟他們一起經曆了這麼多的風雨和坎坷,這些問題都已經不重要。
對他們來說,與其浪費時間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還不如想想年底的婚禮要怎麼辦。
想到婚禮,南風遽然記起一件事:“對了,我忘記問布萊克醫生,這次我們回國起碼要一個月,這一個月你沒能每天檢查身體,會不會有大礙。”她風風火火的,這就要下床了,“我現在就去問問,如果不行,我就請他跟我們一起回國。”
陸城遇:“……”
幾個意思?
她把他吻得七葷八素鬥志昂揚,她說走就走?
想得美!
長臂一伸,将這個挑起火卻不負責滅火的女人拉回來,陸城遇反客為主,堵上她的唇:“晚點再問也一樣。”
“唔——你昨天晚上才……”
南風的下巴捏住,她躲都沒法躲。
男人的臉近在咫尺,呼吸悉數落在她的臉上,這麼近,連睫毛都能數得清楚。南風眼裡忽然閃過一絲狡猾。
“嘶!你咬我。”
“咬死你算了。”南風好氣又好笑,“布萊克醫生都說了,要适量。”
陸城遇認真思考:“牡丹花下死做瑰也風流?”
南風:“……”
他忍不住笑起來,低頭埋在她的脖頸處,嗅着她的發香。
他心裡有底,才敢這樣鬧她。
陸城遇笑夠了擡起頭,盯着南風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啞聲道:“真想咬死我?我教你個
辦法。”
南風眉心一抽,預感他這句不是好話,連忙推開他想起身:“不用了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堵住嘴。
南風還在反抗:“布萊克醫生……”
“布萊克醫生不重要。”
……布萊克醫生很重要!!
要是沒有布萊克醫生,他現在哪能這樣鬧她?
布萊克醫生是M國研究皿液病的專家,當初陸夫人得知陸城遇也遺傳到這種病後,馬上與楊家的人聯系,楊家那邊最近幾年也出過一例遺傳皿液病,就是被布萊克醫生治好的。
雖說當時陸城遇的情況已經非常糟糕,但也不是完全沒得救,畢竟皿液病本身不是絕症。
這四個月,南風和陸城遇一直在M國接受治療,最初一段時間的确非常兇險,但是挺過來之後,情況就都在控制之中,到現在已經基本穩定。
“我隻記得布萊克醫生說要适量運動。”
南風還想反駁,但陸城遇一點沒給她機會。
忽然想起了什麼,他暫時離開,打開床頭櫃,拿了一樣東西。
南風其實是無所謂的,隻是挺納悶:“你不想要孩子嗎?”
“要。”陸城遇重新吻她,低聲說,“但最近幾年還是算了。”
“為什麼?”
陸城遇呼吸灼熱,望着她說:“我們都沒有在一起度過幾天快樂的日子,好不容易現在無事一身輕,當然是先自由幾年。孩子等将來再要,将來要幾個都可以。”
南風默默心疼了一把還沒存在就被親爹嫌棄的孩子們,當然,沒能心疼多久,就再也抽不出空想别的。
……
等鬧夠時,已經接近中午。
南風洗完澡,坐在梳妝台前擦護膚品,眼角瞥見桌角的台曆,她拿起來默默數着日子——
他們已經決定在新年前辦婚禮,還有兩個月可以準備,時間算是很充裕。
隻是過了年她就三十歲了,還要過幾年再要孩子……唔……不知道晚生晚育會不會影響孩子的智商??
可是陸城遇說這話的時候态度挺堅定的,好像真不打算在最近幾年要孩子。
南風其實也知道,陸城遇暫時不想要孩子,除了想和她過二人世界外,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他可能是心有餘悸,所以不太敢輕易做這種人命關天的決定。
可是,她真挺想要一個和他的孩子……
南風放下日曆,看向床頭櫃。
她摸着下巴,有了一個挺損的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