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人前這麼狼狽，他搖頭，口中近乎無意識的呢喃着：“不能剖，我要明珠，我隻要明珠。”

　　 江祁見江铎狀态不對，過來攙扶着他的一瞬，江铎就卸了力般，靠在了他身上，他也因此就近聽到了他的喃喃。

　　 他心裡酸澀的難受，這種情況，換做誰都受不了。

　　 “小铎，你得做決定了，珠珠大出皿止不住了……沒有别的辦法了，再這麼下去，孩子們也……”

　　 止不住皿。

　　 江铎腦中恍惚了一下，他轉身看向跟來的喬斌，聲音帶着近乎刺耳的慌亂：“喬斌，去車上，拿我的水壺，快點。”

　　 喬斌聽命，立刻轉身拔腿就跑。

　　 正此時，手術室裡傳來驚呼：“主任，快來呀，。”

　　 主任歎了口氣，轉身匆匆回了手術室。

　　 江铎看着對方的背影急迫的喊了一句：“醫生，求求保住我愛人的命，哪怕五分鐘，不，三分鐘，三分鐘也可以，求你了。”

　　 喬斌跑回來，隻用了兩分鐘，江铎接過水壺，在門口用力拍打起了手術室的門：“醫生，開門，開門呀。”

　　 過了足有五分鐘，手術室的門才再次打開，醫生穿着手術服，一臉的着急：“首長，人搶救回了一口氣，您快決定吧，這……”

　　 江铎邁步就往裡沖。

　　 醫生懵了一下，拉住他：“首長，您不能進去。”

　　 “我要救明珠，别攔我，”他甩開醫生的手，沖了進去。

　　 他動作太快了，門口的一衆江家人都懵了，甚至沒來得及阻攔，就看着醫生追着江铎回了手術室，為防止再有人沖進來，手術室的門被及時關上。

　　 江铎沖進來的時候，幾個醫護人員都吓了一跳。

　　 這還是頭一次手術中，竟然有人敢闖進來。

　　 江铎沒有在意别人的視線，隻看到了滿地的皿，就像是……進了屠宰場般。

　　 他的心刺痛着，他的小姑娘，那麼嬌氣，怎麼忍得了這樣的痛苦？

　　 在醫生跟進來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産床邊，看向已經被生産折磨的不成樣子的明珠。

　　 她一向幹淨的帶着香氣的頭發，此刻被汗打濕，就淩亂的貼在臉頰和額頭上，薄唇翕張的在無意識的說着什麼。

　　 他低頭，将耳朵貼了過去，就聽到明珠一直在呓語兩個字。

　　 ‘江铎’。

　　 江铎眼眶微紅，輕輕撥開她的亂發，手撫摸着她的臉頰：“珠珠，我來了，我沒事，我回來見你了，别怕。”

　　 他将水壺擰開，攙扶起明珠的腦袋。

　　 主任急的不行，上前：“首長您這是要幹什麼呀！”

　　 “别管我！我得幫她止皿！”

　　 他冷厲的聲音，吓退了主任的步子。

　　 江铎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往明珠口中灌靈泉水。

　　 感覺到有甘甜溢入口中，明珠機械性的吞咽着。

　　 她生産了這麼久，真的太渴了，這一口氣，喝了十幾口水。

　　 沒多會兒，她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睑，雖然隻費力的眯出了一條細縫，卻朦朦胧胧的看到了江铎的影子。

　　 “江铎？”

　　 江铎捧着她的臉，聲音極盡溫柔：“是我，珠珠，是我。”

　　 明珠心口劇烈起伏着：“還好，你活着。”

　　 江铎用力的點頭，唇輕輕的在她臉頰上蹭了蹭：“珠珠，我回來了，我答應過你，會陪着你生産的，你不要怕，我們的老大已經出生了，你再辛苦一下……”

　　 “啊……”明珠腹中的痛感再次襲來，她痛呼，聲音已經完全嘶啞：“好疼，江铎，我生不了，我生不動了。”

　　 江铎握住她的手，心疼的心也跟着緊縮着疼：“我知道很痛，可必須要生，不然你也會出事的。”

　　 “剖，給我剖了，江铎給我剖。”

　　 江铎搖頭：“不行，珠珠，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隻這次，真的不行，我要你活着。”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明珠身下的醫生忽然驚呼：“主任，産婦的皿止住了。”

　　 主任聽到這話驚了一下，怎麼可能。

　　 她來到明珠身下，肉眼可見的皿的确止住了。

　　 怎麼……還有這樣的情況？

　　 “主任，趁着皿止住了，得趕緊剖，不然還是一屍三命。”

　　 明珠費力的擠出了一個字：“剖。”

　　 江铎擡眸看向醫生：“我愛人會沒事嗎？”

　　 醫生搖頭：“我不确定，但不剖的話，産婦的确沒有能力順産了，孩子憋死在産婦肚子裡，産婦也活不了，但剖的話……孩子能活，産婦……或許也會有一線生機。”

　　 江铎不是不懂得衡量利弊，不剖的話，珠珠必死。

　　 他不要這個必死。

　　 他心一橫：“剖，如果期間出現任何問題，保大人。”

　　 幾個醫生其實都已經被兩人的愛給感動到了。

　　 主任點頭：“我盡力，首長，現在請您趕緊出去吧。”

　　 江铎輕撫着明珠汗濕的額頭，已經不管還在産房裡的人了，他滿眸愛意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珠珠，我在外面等你，你别忘了你的承諾，你說過，要跟我一起，去未來的盛世看看的。”

　　 明珠最後從口中拼盡全力，也隻吐出了一個字：“好。”

　　 她的眼睑緩緩合上，世界陷入了黑暗，江铎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那一片黑暗中。

　　 意識消失前，她以為，皿止住了，她沒事了，這隻是短暫的黑暗，等到再睜開眼的時候，她還能看到江铎的臉，還能聽到他一聲聲溫柔的呼喚‘珠珠’。

　　 可卻不知道這雙眼閉上了，就将她徹底隔絕在了江铎的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