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宜嫁娶。

　　 當初選日子的時候，廟裡的大師選出了三個日子，萬氏從三個日子裡挑了十月初十。

　　 十月初十，十全十美，萬氏這是盼着女兒一輩子和和美美，事事順心。

　　 作為新嫁娘的清荷，天不亮就被萬氏從床上拉起來，當新娘子不是件輕松的事。

　　 光是洗澡絞面梳妝，這些細瑣的事情，就要花不少時間。

　　 給清荷梳妝的是金婆婆，本來萬氏是想請人來給女兒梳妝，她的這個提議，清荷十分堅決地拒絕了。

　　 那些喜娘化的妝，連五官都看不出來，白得吓人的臉，鮮紅如皿的嘴唇，要放在晚上，瞧着都滲人，光是想想，清荷就情不自禁打了個抖。

　　 清霞成親時，就是讓金婆婆梳妝的，比村裡其他新娘好看多了，清荷當然還是選擇讓金婆婆給她梳妝。

　　 金婆婆不是頭一回給清荷裝扮，她很清楚自家姑娘的情況，裝扮起來也更快更好看。

　　 按理來說，成婚這天新娘子都需要絞面，也就是開臉的意思，一來絞面之後上妝更好看，二來開臉也有祈求好運的意思在裡頭。

　　 不過開臉的滋味并不好受，金婆婆不想讓清荷受苦，便隻象征性的在腮邊做了做樣子，汗毛都沒掉幾根，好在清荷的皮膚清透，絞不絞面都差不多。

　　 金婆婆細細給清荷上着妝，比她之前的每一次梳妝都要認真，給了她新生命的姑娘要嫁人了，她要讓姑娘以最美的姿态地出嫁。

　　 化好妝，戴上新嫁娘戴的鳳冠，穿上華麗精緻的新嫁衣，周家的女眷個個目不轉睛地盯着清荷，屏住呼吸，顯然都被驚豔到了。

　　 這套嫁衣和鳳冠是陸承澤準備的，嫁衣繡工細緻，精美華麗，鳳冠絢麗璀璨，見之難忘。

　　 萬氏原本在鎮上訂了一套嫁衣，她那樣節省的人，在見過陸承澤的這套嫁衣後，毫不猶豫地就把鎮上做的嫁衣壓進了箱底。

　　 “真好看，我們家清荷呀，長得跟九天仙女似的。”劉氏滿眼驚豔，對着清荷誇了一句又一句。

　　 譚玉嬌柔柔一笑，也跟着誇道：“是啊，娘，我剛才都被迷住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屋子裡的女眷圍繞着清荷，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起來，隻有萬氏立在一旁，一個人默默淚流滿面。

　　 劉氏自己也有閨女，半年前清霞出嫁時的滋味，她到現在還忘不了，這屋子裡的人，沒人比她更理解萬氏的心情。

　　 “二弟妹，别哭了，清荷是嫁給虎子，你還有啥不放心的，陸家就在村裡，擡腳就能到，你要是想見清荷，和之前一樣想見就能見。”劉氏走到萬氏身邊，輕聲勸着。

　　 萬氏快速擦幹臉上的淚，臉上重新露出笑容，對着劉氏點頭：“大嫂說得是，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就是吧，一想到女兒嫁人了，心裡就不是滋味。”

　　 劉氏看了眼在侄女身旁說話的女兒，回頭拉過萬氏的手：“我懂，我都懂，咱們都是有女兒的人，我怎麼會不明白，嫁得再好也沒有做姑娘自在。”

　　 劉氏本來是在勸萬氏，結果反倒被萬氏的話拉出了對女兒的不舍，妯娌倆靠在一塊傷感。

　　 “老大媳婦，老二媳婦，你倆這是在幹啥？大喜的日子别老掉淚珠子，當心沖了喜氣，都開心點。”李氏起來得晚點，一進屋就瞧見門口邊的兩個兒媳，正低頭垂淚，趕緊提醒了一句。

　　 兩個媳婦哭，一會别惹得兩個孫女也跟着哭，再說她自己還是費了老大勁兒才忍住沒掉淚，别把她也惹哭了。

　　 離吉時還早，劉氏和萬氏還有其他事要張羅，沒法子一直待在屋子裡，便讓譚玉嬌和清霞姑嫂陪着清荷說說話。

　　 金婆婆上廚房端了碗小湯圓過來，讓清荷把幹的吃了，别喝湯，省得一會不方便。

　　 剛剛吃完，房門外突然出現了幾個人影。

　　 清荷擡頭望去，見是許久未見的鐘靈秀，頓時驚喜地站了起來：“鐘姐姐，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鐘靈秀對着清荷親昵一笑：“我妹子成親，我能不早些來嗎，昨日我就到鎮上了，隻是想着你今日成親，家裡肯定很忙，就沒來找你，索性等到今天早些過來給你送嫁。”

　　 “辛苦鐘姐姐了，不過姐姐自己來便是，怎麼把巧巧也這麼早叫起來，她還小，多睡覺才長身體。”

　　 清荷見到鐘靈秀心裡高興，又心疼宋巧巧這麼早起來：“巧巧，你困不困，要不要去客房睡會？”

　　 就是現在修了路，從鎮上到王家莊也得要近一個時辰，這樣算來，鐘靈秀母女跟她起得差不多。

　　 宋巧巧長得精緻，與清荷又很熟悉，聽見清荷的話，小姑娘笑着搖頭：“周姨，我不睡了，昨夜睡得早，也是睡足了的。”

　　 許是因為正在換牙，宋巧巧說話都不好意思張大嘴巴，還知道用手帕微掩着嘴，看得清荷心頭軟軟的。

　　 屋子裡都是大人，清荷想着宋巧巧一個小姑娘不好玩，就叫金婆婆領着宋巧巧和她的丫鬟在院子裡轉轉。

　　 金婆婆幾人出去後，清荷為鐘靈秀介紹了清霞和譚玉嬌，又告訴兩人鐘靈秀的身份。

　　 得知鐘靈秀是縣令夫人，譚玉嬌倒是沒什麼特别反應，禮數周到地向鐘靈秀問了好。

　　 清霞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孟奎是縣衙的捕快，也就是宋大人的下屬。

　　 她作為孟奎的妻子，一時不知道該把鐘靈秀當上司夫人，還是姐姐的好友來對待。

　　 “妹子，别緊張，我就是你姐姐的好友，你姐姐喚我一聲鐘姐姐，你也可以這樣稱呼我。”譚玉嬌和清霞姑嫂，鐘靈秀早從清荷口中聽說，對倆人有些印象。

　　 清荷說她大嫂溫柔可人，堂妹活潑可愛，這倒是一點也沒形容錯。

　　 清霞不是膽小的性子，她見鐘靈秀與堂姐之間舉止親昵，且鐘靈秀又笑容親切，瞬間就沒那麼緊張了。

　　 但她也沒跟着堂姐喚鐘靈秀姐姐，而是規規矩矩地喚了聲：“宋夫人。”

　　 彼此認過了人，四個人一下感覺熟悉了不少，很快尋到話題聊了起來。

　　 聊着聊着，隐隐聽見有鑼鼓喧天的喜樂聲傳來。

　　 眼見着時間差不多了，鐘靈秀拿出給清荷的添妝，她送了清荷一套頭面，瞧着也是價值不菲。

　　 清荷大方收下，同時心裡也記下鐘靈秀的這份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