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不聽兩人,清荷沒有辦法,就跟兩個孩子說讓他們在屋子裡等着,她要和周明遠商量商量再決定。
她猜想估計是白榮和王磊自己在外流浪太久,如今好不容易安頓下來,心裡還是沒底,害怕自己哪天又會被趕走,才萌生了這個想法。
孩子心裡的擔憂,她明白也能理解,但這賣身為奴,她是不能同意的,奴籍在别人面前總是會低一頭。
日後他們想要科舉或是武舉也會很麻煩,就算是入了奴籍再脫奴籍,那也是有痕迹在的。
這兩個孩子應該有大好的人生,不該把自己的位置放得那麼低。
可此時兩人明顯是犯了倔,怎麼勸都不聽,目前看來隻有先假裝同意他們,安兩人的心。
怕兩個孩子聽見,清荷帶着她爹走到院子裡的菜園子旁,低聲說道:“爹,要不我們就答應白榮和王磊吧。先簽……”
“那怎麼行啊,閨女,好好的孩子給人當奴才,那不是害他們一輩子嗎?”不等清荷說完,周明遠便出聲反對。
周明遠疼閨女,平日裡就是女兒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辦法摘下來,可今天這事他不願意答應。
家裡頭的楊九娘母女、韓忠以及金婆婆,那是從人牙子那裡買來的,他們家買回來,有吃有穿的,總比别人家買回去好。
白榮和王磊不同,他們還小,想事情沖動,又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何必要把自己賣了。
看他爹着急的樣子,清荷無奈地拉拉她爹衣角:“爹,你先聽我說完。咱們并不是真的要買白榮和王磊,就是走個過場,讓他們安心。”
“待會我寫了賣身契,讓他們簽了,賣身契咱們不拿去官府備案,就咱們自己收着,這樣兩個孩子就不會入奴籍,還是良民。”
周明遠聞言,眉心松開:“原來是這樣,可以,咱們就這麼辦,我閨女就是聰明。”
父女二人商量好後,轉身回到屋子裡。
白榮和王磊一看見他們進來,立刻眼含期盼地站起來:“周姐姐,周大叔,你們商量好了嗎?是不是答應買下我們了?”
“别急,咱們還沒商量好該給多少銀子,你們倆說說,你們準備把自己賣多少銀子?”做戲要做全套,要買人,當然要給銀子。
聽說清荷願意買他們,白榮和王磊高興地蹦了起來,臉上洋溢着發自内心的笑容。
兩個孩子興奮的模樣,看得清荷一陣無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好事,沒見過要把自己賣了還這麼開心的。
歡呼兩聲過後,王磊先安靜了下來,亮着眼睛道:“周姐姐,周大叔,我聽說像我們這麼大的少年,買的人不多,人牙子出的價格不過三五兩,你們就照這個價格給吧。”
“那就五兩吧,一人五兩,你們等着,我去拿筆墨出來。”
“周姐姐,不用五兩,五兩太多,三兩吧。不對,三兩也有點多,要不我們不要錢了,周姐姐給我們管吃管住就行。”白榮拉着清荷笑嘻嘻地道。
清荷眼睛一瞪,輕輕揪着白榮的耳朵:“不行,白榮,你再皮下去,我就不買你們了啊。”
“哎喲喲!周姐姐,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說話了。”白榮誇張地嚷着,擠眉弄眼地逗着清荷。
寫兩張賣身契,不費時間,清荷很快就寫完了。
寫好後,她把賣身契拿給白榮和王磊看,讓他們看好了再簽字。
他們倆學了不少字了,賣身契上的字不難,應該能看得懂。
白榮和王磊拿着賣身契,快速掃過上面的内容,見确實是寫的賣下他們二人到周家做工,喜笑顔開地按下了手印。
王磊和白榮剛學識字,才學會拿筆的姿勢,寫字什麼的,緊緊限于能寫點筆畫,還寫不了字。
兩人羨慕地看了看紙上娟秀的字迹,再想想自己寫得張牙舞爪的筆畫,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周姐姐的字可真好看,不像他們的字,頭和腳攪成一團,醜得沒眼看。
白榮因為對數字十分敏感,學算術學得十分不錯,最近被周家人誇了又誇,他臉上平靜,實際上心裡樂開了花,有點驕傲自滿的勢頭。
這會看了清荷的字,一下子讓他認清了事實,他連字都寫不好,有什麼好得意的,接下來還要繼續努力才是。
白榮發愣的時候,清荷拿起兩張賣身契仔細收好,摸出兩個五兩的銀錠,放在白榮和王磊面前:“來,把銀子收好,這下你們倆就是我家的人了,你們倆的事都由我家來管,現在可以安心了吧。”
“嘿嘿,周姐姐,你幫我們把錢收着吧,太多了,我不知道該放在哪裡。”白榮笑嘻嘻地把銀子推到清荷面前。
王磊也趕緊把他面前的銀子往前推了推:“還有我的,周姐姐,我的也給你。”
“好,我幫你們收着,你們要用的時候,就到我這裡來拿。”清荷無奈地笑笑,都寫了賣身契了,再幫着保管銀子好像也不算什麼。
白榮和王磊之所以要把自己的賣給周家,除了爬自己的親生父母找上門來外,還有另一個原因。
他們在鎮上乞讨的時候,鎮上曾出過一樁事,有個做活的夥計被家裡的人威脅着去偷店裡的秘方。
那夥計原是不肯的,奈何家裡的老子和娘,要死要活的,非說都是為了他好,他要是不照辦,他們就要去死。
也不知那夥計是被爹娘說動了心,還是害怕爹娘去死,總之最終那個夥計還是同意了他爹娘的要求。
偷摸着學習店裡的秘方,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半年後那夥計還真把店裡的東西學到了手。
之後他辭了工,自己帶着家裡人做起了生意,用的就是店裡的秘方,夥計原來的老闆知道後,被氣得吐皿。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又沒有證據,沒當場抓到人,隻能不了了之。
周家人對他們好,白榮和王磊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遇上同樣的問題,給周家人帶來麻煩,才想到賣身給周家這個方法。
倒不是說他們會背叛周家,隻是人心難辯,誰也猜不準以後的事,他們現在不會,那以後呢?
成了周家的下人,誰也不能拿捏住他們,讓他們做出對周家不好的事,對他們也是一種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