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陸雪妍說的話,量尺寸的師傅臉色不變,心中卻暗暗咂舌,剛剛還溫柔大方的三小姐,怎麼說話如此刻薄。
看來三小姐很不待見那位剛回來的大少爺,克父克母的話都說得出來。
擡頭小心瞄了一眼溫氏,看見溫氏臉上溫婉優雅的笑容,師傅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子寒氣,高門夫人這份鎮定真可怕。
送走師傅後,溫氏滿心以為自己的形象會扭轉過來,卻沒想到京中又傳起了新的流言。
說定北侯夫人假善,三小姐惡毒,天天在家詛咒大少爺陸承澤不得好死。
溫氏得知此事後,氣了個仰倒,查來查去也查不到源頭,最後把責任歸到了自己和女兒院子裡的下人身上,抓着幾個平日裡愛嚼舌根的人狠狠罰了一通。
陸雪妍比溫氏氣惱更甚,姑娘家名聲最重要,現在外頭說她惡毒,她還怎麼嫁入高門。
因為生氣,溫氏罰過陸雪妍院中的下人後,她自己又罰了院中下人的月銀,作為懲戒。
兩個院子裡的下人連連喊冤,無緣無故被主子發落,下人們心中不服又沒有其他辦法,心中自然而然對主子有了怨氣。
這種沒來頭的流言,隻有等下一個更有勁的來時,才會慢慢淡去。
為了壓下自己的流言,溫氏讓人抛出了另一家府中的風流韻事,偏生又被那家人查出來是她在搞鬼,那家人氣不過,連連找了溫氏名下鋪子的麻煩。
一時間,溫氏忙得焦頭爛額,以至于她打算對陸承澤下手的事,都暫時抛到了腦後。
定北侯府所在的幾條街道,住的都是些高門望族,不同于其他住着平民的街道的喧鬧,這幾條街道總是安安靜靜的。
每日同一時間,陸承澤在清涼的清晨醒來,耳邊沒有雞鳴狗吠與林間的鳥語,叫他挺不習慣的。
青雲閣中沒有丫鬟,隻有幾個小厮做活,本來陸承澤連小厮也不想要,日常的事情有陸明陸達就夠了。
顧氏覺得不成樣子,堂堂侯府大少爺身邊沒有人伺候怎麼行,執意要安排幾個人在院子裡,陸承澤不想讓老人失望,隻好同意了。
顧氏知道孫子恐怕不習慣人多,隻安排了兩個身世清白的小子做些院子裡的粗活,并一個守門的老頭,丫鬟婆子一個也沒安排。
陸承澤對此還挺滿意的,他明白這是顧氏尊重他,不想他自己動手做事受累,又不願人多讓他不高興,這才折中一下,隻選了幾個人到青雲閣中。
每日早上,陸承澤和陸明陸達等人喜歡晨練一番再出門,所以早飯沒有和顧氏一起吃。
白日裡陸承澤有事,中午很多時候也不在府中吃飯,因此祖孫倆隻有晚飯能在一起吃。
這日早上,陸承澤剛吃過早飯,正與陸離商議事情,陸明走進屋子道:“将軍,二少爺來了。”
“請進來。”陸承澤眸色深深,等了這麼些日子,看來有些人終于要等不住了。
片刻後,陸子良獨自一人走進青雲閣,見到陸承澤便笑着打招呼:“大哥,小弟不請自來,大哥不會不歡迎吧。”
“不會,二弟願意過來,我豈會不歡迎,來人,上茶。”陸子良要裝,陸承澤自然要配合他,否則傳出去,豈不是說他這個當大哥的心兇狹窄。
“是,将軍。”
陸明領命後,便要出去,陸子良卻叫住了陸明,讓他别去。
随後,陸子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哥,喝茶就不必了,聽說大哥武功高強,擒拿查哈爾都沒費什麼勁,子良最是佩服大哥這樣的英雄,此次回府,想跟大哥讨教幾招,還請大哥不吝賜教。”
聽陸子良要和将軍比武,陸明木着的臉立馬變成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眼神不屑地從後面打量着陸子良。
這位少爺也不知哪裡來得自信,一個連戰場都沒去過的公子哥兒,竟要來和将軍比武,真不知他是天真還是犯傻。
陸承澤看了看陸子良,假笑道:“二弟,你還小,大哥比你年長幾歲,跟你比武,豈不是對你不公平。”
“大哥此言差矣,比武還管什麼年齡大小,大哥不必顧及我的年齡,我在軍營中也常和叔伯倍的同袍比試。”陸子良覺得陸承澤也許是個繡花枕頭,不敢真刀真槍地和他比試。
陸承澤越不想比,他就偏要比。
陸子良執意要比,陸承澤無奈道:“要比試也可以,不過刀劍無眼,咱們兄弟之間誤傷了對方不好,不如就不用武器,隻憑拳腳,更安全一點。”
陸承澤說這話的時候,一副都是為陸子良考慮的模樣,兄長不忍傷害弟弟,正是有情有義的表現。
不過,陸子良也算是京中小有名氣的有為少年,他一向自诩比别人優秀,武功在一衆同齡人中也是佼佼者。
陸承澤這樣說,陸子良心中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反而覺得陸承澤這個搶了他位置的人,在笑話他。
什麼誤傷,分明是在說他的武功不行。
陸子良在心中冷笑,狂妄自大,今日他就會讓他的好大哥好好受受教訓。
陸子良不願意隻用拳腳,他道:“大哥,既是切磋,不用武器太過小氣,若是怕傷到人,大家點到為止即可,咱們都是習武之人,受點小傷不礙事。”
說得好聽,陸承澤對陸子良倒有些刮目相看,到底是從小接受精心培養,這份覺悟還是不錯的。
定北侯府是武将之家,府中的練武場又寬又大,各種武器應有盡有。
陸承澤和陸子良一起到練武場,府中的護衛一個個驚訝得張大嘴巴。
老天爺,天上下紅雨了!
新大少爺和舊大少爺居然一起出現了,還有說有笑的,任誰見到不說一聲兄弟倆兄友弟恭感情好。
不理會下人的驚訝,陸子良自顧自地選了兩把劍,将其中一把劍扔給陸承澤:“大哥,接着。”
之所以選劍,這也是陸子良的私心,他想着陸承澤常年拼搏在戰場,恐怕是耍槍耍得最好,而他擅長用劍,便故意拿了劍,想在武器上占些便宜。
陸承澤看着手裡的劍,面色不變,倒是一旁的陸明臉色比方才更加奇怪。
和将軍比劍,簡直是自取其辱,他們的陸統領比劍都打不過将軍,二公子打得過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