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人一塊吃飯，算下來有十多個人，清荷吩咐金婆婆先去把米飯做上。

　　 家裡泡的酸菜能吃了，這兩條肥嫩嫩的大青魚，清荷打算做成酸菜魚，酸酸辣辣的酸菜魚，就得配香噴噴的大米飯。

　　 金婆婆是做飯的好手，她擅長淮陽菜，淮揚菜口味平和清鮮，注重一個鮮字。

　　 而雲溪鎮所處的平陽縣，山高濕氣重，偏好重口麻辣，口味上相差懸殊。

　　 不過，她畢竟做了多年廚娘，是有真本事在的。

　　 看自家姑娘做一次，就能做出七八分味道，因此金婆婆如今做重口的菜做得也不錯。

　　 聽清荷說做酸菜魚，這菜金婆婆沒見清荷做過，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隻得斟酌着問道：“姑娘，做酸菜魚要準備什麼？”

　　 “婆婆，你剝點蒜，洗點生姜，大蔥，其他的我來弄。”清荷知道金婆婆不擅長做這種大鍋菜，她更擅長做精緻的菜肴。

　　 “哎，我知道了，姑娘。”金婆婆應了一聲，拿了兩頭蒜，坐在竈門旁，邊看火邊剝蒜。

　　 清荷從碗櫃裡拿了一個大碗，打開案台下方的櫃子門，案台下邊擺着兩個大壇子，左邊壇子泡的泡菜，右邊壇子專門泡了一壇子的辣椒和酸菜。

　　 揭下右邊壇子的蓋子，從裡頭撈了一大碗酸菜和泡椒，家裡的酸菜和泡菜沒有前世的好吃，泡得久了，吃着酸中帶苦。

　　 清荷先把酸菜洗了一遍，去除酸菜的酸苦味，再把酸菜切成小段，泡椒對半切開。

　　 這時，陸承澤拎着殺好的魚進來，他本來想坐着幫清荷燒火。

　　 但金婆婆這會正坐在竈門前，他不好意思跟金婆婆開口，隻好跟清荷說了一聲就出去了。

　　 清荷從桶裡拿出一條剖好的魚，放在菜闆上，遲遲下不去手。

　　 她刀工隻能算一般，看着比菜闆還長的魚，大眼瞪着小眼。

　　 金婆婆剝完蒜，起身看見自家姑娘盯着魚出神，輕聲問道：“姑娘，怎麼了？這魚有問題嗎？”

　　 “嬷嬷，還是你來片魚片吧，這魚太大了，我刀工不行。”清荷朝金婆婆眨巴眨巴眼睛。

　　 “好，我先洗個手。”金婆婆顯得很開心，主家越需要她越好，這樣她才不擔心會被再次賣掉。

　　 金婆婆洗了手，系上圍裙，左手按着魚身，右手拿着刀。

　　 從魚頭處切下，待刀碰到魚骨，刀刃即刻轉向魚尾的方向，一刀而過，将半邊魚肉完整的和魚骨分開。

　　 翻面重複一次，那魚頭和魚尾之間，便隻剩下一根魚骨。

　　 刷刷幾下将魚骨剁成塊，又三兩下把魚肉片成透明的薄片。

　　 一系列流暢的操作，看得清荷瞪大了眼，專業的就是不一樣。

　　 片好魚片，清荷開始腌制魚片，往裡加了鹽，白酒，姜蔥段，花椒面，紅薯粉，還加了兩個雞蛋清，一塊抓勻了放着。

　　 腌好魚清荷便離開了廚房，有金婆婆在，其他的菜不用她動手。

　　 院子裡頭，劉氏正背着一背簍菜進來，萬氏念她：“大嫂，你摘這麼多菜幹啥，這得吃多久才吃得完。”

　　 “沒多少，下頭有個大冬瓜，可以慢慢吃，吃完了隻管又去地裡摘。”劉氏放下背簍，洗了手，才坐到萬氏身邊去。

　　 萬氏也不客氣，爽快地應了，人情就是你來我往中處出來的。

　　 有韓忠燒火，金婆婆做菜又快，沒多久，其他菜便好了，隻等着清荷做主菜酸菜魚。

　　 鍋熱加油，油熱下蔥姜蒜，翻炒出香味之後，把切好的酸菜倒下去，炒幹水分，舀兩瓢水倒進去，大火燒開。

　　 水開後，先将魚頭魚骨放進去，熬煮一會，等魚頭魚骨熟了，把魚頭魚骨撈出來，放進裝魚的盆裡。

　　 鍋裡的水再次燒開後，清荷将腌制好的魚片，倒入鍋中，用漏勺輕輕滑開魚片。

　　 金婆婆将魚片切得薄，熟起來很快，待魚片變白後，即刻将魚片和魚湯裝進盆中。

　　 最後在魚片上，撒上花椒，蒜末，蔥花，鍋裡熱油嗆辣椒段，淋在魚片上。

　　 隻聽“呲啦”一聲，熱油激出的香味，便沖出老遠。

　　 酸菜魚是主打，金嬷嬷還做了炝炒白菜，醋溜綠豆芽，涼拌茄子。

　　 還有一道冬瓜肉丸湯，是給妞妞母女準備的，她們兩人還不能吃辣，清荷吩咐金婆婆做了點清淡的，給兩人送去。

　　 金婆婆送飯菜進去的時候，妞妞正乖巧地自己一個人玩着，楊九娘眼神迷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妞妞眼尖，看見金婆婆進來，從地上蹦起來：“婆婆，婆婆。”

　　 “哎，妞妞，别過來，婆婆手上端着湯，擔心燙到你。”眼見妞妞往自己面前跑，金婆婆連忙叫住她。

　　 “嗯。妞妞不跑。”妞妞聽話地站在原地不動，這些日子她都是跟着金婆婆睡覺，因此很粘着金婆婆。

　　 金婆婆把飯菜放在床頭櫃子上，喚了聲：“九娘，姑娘讓我給你和妞妞送飯來了。”

　　 楊九娘眼珠子動了動，轉過頭看向金婆婆，嘴裡愧疚道：“婆婆，給你和姑娘添麻煩了。”

　　 “沒事，不麻煩，你多吃些，早點養好身子。”

　　 金婆婆口中勸慰着楊九娘，順手把妞妞抱到凳子上坐着，“我先出去了，吃完了你接着休息，一會我進來收拾碗筷。”

　　 “謝謝婆婆，婆婆快去吃飯吧。”

　　 院子裡頭大夥都沒動筷，見她出來，李氏笑眯眯地揮手：“惠蘭妹子，快來坐，就等你了。”

　　 金婆婆眼中蒙上一層霧氣，她牽牽嘴角，應了李氏一聲，腳下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今晚的飯桌上，主打菜是酸菜魚。

　　 香氣撲鼻的湯汁上，點綴着各種顔色的食材，雪白的魚片，紅的辣椒段，綠的蔥花香菜，瞧着份外鮮亮誘人。

　　 李氏率先夾了一筷子魚片，送入口中：“唔，好吃，魚肉又嫩又滑，我這個老太婆吃着都不費勁。”

　　 桌上的衆人早被魚肉和酸菜的香味，激得直冒口水，這會李氏率先動了筷子，紛紛迫不及待地将筷子伸向正當中的酸菜魚。

　　 魚肉鮮嫩，滋味酸爽微微帶辣，吃了一口不僅不解饞，反而對這滋味更向往，趕緊又往嘴裡送一筷子。

　　 萬氏吃了一會魚後，愛上了裡頭的酸菜，炒幹水份的酸菜，少了酸澀感，吃起來爽脆入味，配上米飯不比魚肉差。

　　 李氏上了年紀，晚上不敢多吃，一直招呼身旁的金婆婆吃.金婆婆吃着酸菜魚片，不時和李氏說幾句話，心頭一片熨貼。

　　 一開始周家人讓金婆婆和韓忠一塊上桌吃飯，兩人都不敢，哪有下人跟主人同桌的道理，即便坐下了，吃飯吃得也拘謹。

　　 後來時間長了，慢慢也适應了，是他們有福氣，碰到了心善的主家。

　　 新主家雖說是農家，但家庭氛圍好，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沒有大家族裡頭的明争暗鬥，爾虞我詐。

　　 她年歲大了，沒有别的期盼，隻想能夠安穩地度過晚年，過幾年舒心日子。

　　 金婆婆在心裡默默祈禱，但願老天爺保佑，周家一直這般和美。

　　 不僅酸菜魚好吃，金嬷嬷做的幾道家常菜，也頗受歡迎，大家敞開肚皮，吃了個杯盡盤空。

　　 飯後，劉氏和清霞幫着收拾了碗筷，大房一家人才一塊借着月光回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