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了好一陣,蔣氏在後面的馬車裡等得無聊極了,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派人去打聽了才知道,竟是溫氏在和兩個小官家中的夫人聊天。
蔣氏翻了個白眼,很快想明白溫氏的打算,這是想借着那兩位夫人的嘴,把她親自去接晚輩的消息傳出去。
借着這個消息,去推翻先前的流言。
罷了,左右不管她的事,她就是個當陪襯的,少說話不惹事是最好的。
蔣氏暗暗想着,等小女兒成了家,在婆家站穩了腳跟,她就不在溫氏手下過日子了,她帶着她家老爺和兒子出去遊山玩水去。
這麼想着,蔣氏重新振作起來,耐心地等着溫氏說完。
清荷的宅子離定北侯府并不遠,就算溫氏路上耽擱了一會,也沒花多少時間就到了。
守門的是陸承澤的人,那小子認識溫氏,見到溫氏來,那人臉上露出警惕,隻叫溫氏等人在門口等着,他進去通報。
守門的人從頭到尾木着一張臉,連個笑容都沒給,溫氏剛剛好轉的心情又落了下去。
想她堂堂侯夫人,什麼時候吃過閉門羹,鄉下來的就是鄉下來的,一點規矩都不懂,要不是兒子女兒正是說親的緊要關頭,她是一秒都等不下去。
溫氏氣得兇口疼,對着蔣氏嘀咕:“三嫂,你看看這是什麼态度?咱們倆人好歹也是長輩,哪有把長輩直接關在門外的,咱們都自報家門,還把我們關在門外,我看就是她故意的。”
“四弟妹别生氣,侄媳婦才到京城來,她一個婦人住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警惕些也沒錯,四弟妹别跟她計較這些。”被關在門外,蔣氏一點也不生氣。
要說故意,人家侄媳婦之前在府門前等了一個時辰都沒進到府,那才是故意的。
聽說溫氏來了,清荷對此并不驚訝,溫氏要保持自己的完美人設,自然要找辦法把那些流言給壓下去。
外頭說溫氏不讓她進府,如今溫氏親自上門來接她,先頭的流言自然就破了。
不過,這也要溫氏把她接得回去才行,她不想去侯府,溫氏總不能綁着她回去。
溫氏跟她注定不會和平相處,所以清荷也不打算太熱情,她讓下人等半刻鐘再把人請進來,她去重新梳妝打扮再出來見客。
因是在家裡,清荷穿得比較随意,這會要見溫氏,需得重新梳妝打扮一下才行,畢竟世俗的眼光頭一眼看見的,還是人的衣裝。
要見溫氏,金婆婆比清荷還重視,特意翻出近日花重金買下的一套衣裳給清荷換上,又精心給清荷上了妝。
等清荷收拾妥當出去,外頭坐着的溫氏已經等得忍不住了。
在門口等了一陣才進到府,溫氏本以為她要找的人已經在等着她們,卻不想到了府裡還要她繼續等,真是沒教養的村婦,一點規矩都不懂。
好歹她也是侯府的女主人,是她的長輩,那村婦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且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她會讓村婦得到教訓。
溫氏氣不打一處來,蔣氏卻是一點也不氣,她對桌上的糕點比較感興趣。
淡綠色的糕點,光是顔色瞧着就舒服,吃起來酸酸甜甜的,咽下肚後,嘴裡還帶點涼意,真有意思。
蔣氏手裡有錢,吃過的好東西不少,這吃起來帶涼意的糕點卻是頭一回吃,連着吃了好幾塊才停下來。
一進這府裡,蔣氏就看出來了,這個侄媳婦才不是溫氏說的什麼鄉下來的粗俗女人,隻看這院子的地段,還有屋子裡的東西,蔣氏就知道對方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溫氏和蔣氏坐着等了一刻鐘,清荷終于帶着人走了出來。
溫氏本以為會見到一個容貌粗鄙的婦人,卻不想來人姿容并不遜色,姿态也是端莊大方,叫溫氏挑不出錯來,一時間溫氏的心裡很是不忿。
溫氏眼神變了變,暗中調整好心情,露出溫和的笑容。
不僅溫氏不開心,她身邊的章媽媽更不開心,章媽媽恨恨看着姿态優雅的年輕婦人,就是眼前這人讓她丢臉還被扣月錢,她跟在夫人身邊幾十年,幾時這麼丢臉過。
發現了溫氏的不悅,章媽媽心生一計,往前走了兩步,微擡着頭,一雙眼露出鄙夷:“大少夫人,這位是你的四嬸,定北侯夫人,大少夫人還不快過來拜見長輩。”
“夫人屈尊降貴來這裡接你,大少夫人不在門口迎接不說,還讓夫人幹等着,這會子見了人,也不知行禮拜見,大少夫人這般規矩也不知是誰教的。”
清荷剛走進屋子,發現溫氏自己坐了一邊主位,另一位三夫人蔣氏坐在側面的椅子上。
她還在想她是坐另一邊主位還是坐其他地方,不想跳出個三角眼老婆子,對着她就是一頓亂吠。
記得陸大哥說過,溫氏有個心腹叫章媽媽,最是愛仗勢擺譜,當初在甯州府示意廖色鬼害她爹的人,就是章媽媽的弟弟章管事。
本來清荷還沒想頭一次見面,就跟溫氏對上,但人家都罵她沒教養了,她豈能忍着。
新仇加舊恨,此時不收拾這老東西更待何時?
清荷瞟了章媽媽一眼,慢慢走到另一側主位坐下。
章媽媽一見她坐了主位,神情更加興奮,激動地伸出手指着清荷:“大少夫人,你怎麼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你是個什麼出身自己不清楚嗎?這主位是你能坐的嗎?莫非你還想跟夫人平起平坐不成。”
溫氏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她不想自降身份和清荷扯皮,章媽媽跳出來說這些,看似逾矩,實則是說出了溫氏想說而不能說的。
一旁的蔣氏正想打個圓場,她家三老爺時常在她面前誇大侄兒陸承澤,夫唱婦随,蔣氏對陸承澤夫妻沒有惡意。
還沒等蔣氏開口,清荷紅唇輕啟:“白芷。”
“是,夫人。”白芷對着清荷甜甜一笑。
溫氏和蔣氏等人還沒明白清荷是什麼意思,主子都被章媽媽指着鼻子說了,怎麼她的丫鬟還能笑得出來。
然而,下一刻她們就明白白芷為什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