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認出這是村長家的大兒媳婦羅氏,羅氏背上背了一背簍豬草,手裡拿着鐮刀,應該是剛割了豬草回家去,便笑着打了聲招呼:“羅嬸子好。”
“清荷啊,你眼光不錯,陸家小子長得俊,有本事,錯不了。”羅氏一臉欣慰地看着兩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其中一個的親娘。
清荷頭上一陣烏鴉飛過,原來羅氏以為她和陸大哥是在這裡偷偷約會,有些尴尬地道:“嬸子,你誤會了,我和陸大哥有點事情商量,不是你想的那樣。”
“呵呵,嬸子知道,嬸子也是過來人,你放心啊,我嘴巴緊得很,誰也不說。”
“嬸子,真的不……”
“清荷,我得回家做飯去了,有空來嬸子家玩啊。”羅氏聞見周家飄出來的香味,咽了幾口唾沫,時辰可不早了,她也得趕緊回去做飯,背着豬草急急忙忙往家走。
清荷還在想怎麼跟陸大哥說,她好像害他被别人誤會了,卻聽陸承澤忽然開口:“走吧,該進去了,一會兒秋姨該着急了。”
看樣子陸大哥并沒有介懷,她松了口氣,既然陸大哥不生氣,她還是不解釋了,省得叫人尴尬。
她卻不知道,此時的陸承澤心中漣漪四起,嘴角不自覺地扯出來一抹笑。
羅氏一路上腳步輕快,背上的那滿滿一背豬草,仿佛沒有重量。
她心裡高興着呢,周家那姑娘和陸虎子好上了,她就不用擔心公公婆婆把周家姑娘說給自己兒子了。
也不是說那姑娘不好,隻不過呀,她不是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兒媳婦人選,性子不軟和,又在外面抛頭露面,再說也不會識文斷字,哪裡配得上她的寶貝兒子啊。
不過,周家現在和從前不同了,她也不想把關系鬧僵,若是她做了什麼,得罪了周家不說,她公公婆婆也饒不了她。
現在好了,别人姑娘心裡有人,自家總不能去橫插一腳吧,自己不費任何心思,就解決了心事,當然高興啊。
轉眼又是一個逢集日,清荷一早起來看了看發的豆芽,長得挺不錯的,能吃了。
便想等會去集市上買一籠肥腸,晚上回來用豆芽做肥腸粉吃。
清霞今日跟哥哥一塊過來的,等會跟大家一塊去鎮上,昨天清荷就和大伯母劉氏說了,今天不用過來做事,休息一天,讓清霞陪她去街上逛逛,買些東西。
她要買幾匹薄點的料子給家裡人做衣裳,家裡以前的夏衫沒法穿了,春衫也隻做了兩件,買些布,家裡人一人做幾套衣裳換着穿。
在現代的時候清荷愛穿黑白灰,這個時代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說黑色和灰色,就說白色吧,她整日裡忙來忙去,在廚房裡打轉,半天時間,白的就能變成黑的。
姐妹倆去的還是常去的那家布店,店裡多了許多新上的料子,清荷選了水綠和湖藍色兩色,又給家人各選了兩身,想到陸承澤幫了她不少忙,又給他選了一身。
“清霞,你選好了嗎?挑了什麼顔色?”等她都挑好了,清霞還在糾結着選什麼顔色。
清霞看着眼前的兩匹布,心頭為難,這兩個顔色她都挺喜歡的,可若是兩匹都買下,回頭她娘又該說她守不住财了。
清荷暗想:可不能耽擱太久,免得一會錯過了好戲。
她看了看清霞的膚色,白皙透亮,指着清霞旁邊的一匹料子道:“就這個蔥綠吧,看着清清爽爽的。你皮膚白,穿這顔色顯得更白,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你。”
清荷算是熟客,老闆娘是個實在人,給兩人抹了零頭,因着還要去買些其他東西,就把布料先放在店裡,一會再過來取。
兩人一路走到書齋門口,清荷說要去給弟弟再買些練字用的紙,要想把字寫好,不多練練怎麼行。
“姐,你進去吧,我在門口等你。”清霞不想進去書齋,那裡頭賣的都是讀書人的東西,萬一不小心碰到了,她可賠不起。
“好,我一會就出來。”清霞在門口等着也好,門口聽得更清楚些。
清霞安靜的在門口等着堂姐,從大門外看着書齋裡面擺放的書籍,筆墨。
想着那人也是個讀書人,她頭一回見他就被吸引住了,他和她的父兄完全不同,舉止斯文有禮,說的好多話她都聽不懂,隻覺得很有學識的樣子。
她想象着那人平日裡是如何握着筆寫字,如何拿着書籍背書,心裡頓時像填了一罐子蜜一樣,甜得發膩。
正想得出神,她忽然聽見一陣哭喊叫罵聲,聲音聽着不遠,好像就在書齋往後的巷子裡。
出什麼事了?
鬧得這麼厲害,堂姐剛進去一會,應該沒有這麼快出來,清霞按耐不住好奇心,順着聲音跑去看熱鬧去了。
她前腳剛走,清荷後腳就買了紙從書齋出來。
陸承澤見她出來,在她耳邊耳語幾句,又匆匆離去。
清霞走到書齋後頭巷子裡,瞧見有一戶人家門口擠滿了人,應該都是來看熱鬧的,她還沒走到門口,裡面又傳出一陣哭聲。
她擠到人群裡往裡看,見是一個年近四十的婦人抱着一個年輕姑娘在哭:“我苦命的女兒喲!還是個沒出嫁的大姑娘啊,就被這個混賬東西給欺負了,日後可怎麼活啊?”
“娘,我不活了,以後别人怎麼看我呀,你讓我去死吧,娘啊。”婦人哭完,年輕姑娘也嗚嗚地鬧着要尋死。
周圍看熱鬧的人裡,有人認識母女兩個,一臉嘲諷地說:“尋什麼死啊,都是裝的,這母女倆一直盼着能碰上個有家底的人家,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了哪還會尋死啊。”
“是啊,出了這種事,一般人家都是藏着掖着,她倒好,哭着喊着地鬧,恨不得把整個鎮上的人都叫來。”
年輕姑娘哭喊着要尋死,爬起來作勢要往牆上撞,婦人跟着站起來一把抱住她,哭得好不傷心:“娘的乖女兒,你别做傻事啊!”
“娘可不能白發人送黑發人啊,你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娘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你聽娘說,鄭公子是個讀書人,是個知情懂禮的人,他會對你負責的。”
“娘,你問問元慶哥哥,願不願意娶我,他要是不願意,我這就一頭撞死在這兒。”年輕姑娘順勢靠在婦人懷裡,擡起一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
“娘馬上問,你别想不開啊。”
婦人緊緊抱着年輕姑娘,恨恨地盯着牆角的人:“鄭公子,如今你打算怎麼辦?你娶了我女兒,那咱們就是一家人,這事就算了。”
“你要是不娶我女兒,害她沒了命,我是不會饒過你的,我上縣衙上府城去告你,你說你打算怎麼辦吧?”
“我……我娶,我當然會負責,我會娶她的,你們放心吧。”話說成這樣,那被喚作鄭公子的年輕人也不敢不娶,不娶就得等着吃牢飯。
清霞聽着聲音耳熟,這怎麼這麼像那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