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落芸就知道弟弟會這樣回答，她心頭莫名一松，鄭重問弟弟：“？你确定你不會後悔？要知道雪薇家中牽扯到如此大案，你執意要娶她，你的仕途或許将止步于此了。”
祝衍之沒有回答，反問道：“姐，我當不了大官你和姐夫會失望嗎？”
“這叫什麼話，你做不做官都是我弟弟，你隻要不違背良心作奸犯科，我和你姐夫就不會對你失望。”祝落芸側面叮囑弟弟不能走錯道。
祝衍之拉着姐姐，露出笑臉：“我就知道姐姐和姐夫最好了，姐，我和雪薇已經定親，我心悅她，在我心裡她跟姐姐姐夫還有兩個外甥一樣是我的親人。”
“這件事裡雪薇何其無辜，她什麼錯都沒有，為何别人犯的錯要讓無辜的她來承擔。姐姐和姐夫從小教育我男子漢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雪薇她是我未來的妻子，她就是我的責任。”
“萬一我娶了雪薇被聖上嫌棄，那我就辭官回家，在縣裡開個私塾教孩子們念書，我想我一個探花郎，應該不會收不到學生吧。”
祝落芸欣慰地看着弟弟，她的弟弟真的長大了：“好，姐姐尊重你的決定。”
做不了大官是很可惜，但比起做大官，她更想弟弟做一個問心無愧，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蔣氏立在門外擦眼淚，這姐弟倆怎麼就這麼好，先前是她想錯了，雪薇一點都不倒黴，她家雪薇命好着呢。
平穩好心情，蔣氏揚起笑臉走進去：“落芸，衍之。”
“蔣伯母。”祝衍之溫和有禮往後退了一步，把位置留給蔣氏和祝落芸。
蔣氏伸手握住祝落芸的手：“落芸呀，你和衍之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謝謝你們如此看重雪薇，剛才我提的事……”
“剛才什麼事啊？我心裡記挂着衍之，别的什麼事也沒放在心上。雪薇可是我一眼就相中的弟媳婦，我哪裡舍得放手，就是我這弟弟也舍不得。”祝落芸俏皮道。
蔣氏心中感動，她迫不及待道：“落芸，衍之，我問過我家老爺了，他說小澤很早之前就跟聖上交過底保住了大房和二房，陸思海的事由二房承擔，其餘兩房不會被牽連。”
“真的？這可太好了，陸将軍真厲害，原來他早就發現了不對勁，怪不得太子那幫人輸得那麼快。”祝落芸驚喜道。
她實在是高興，雖說她不一定要弟弟做官，可弟弟寒窗苦讀好幾年，好不容易高中，若就這樣結束官途，說不遺憾那是騙人的。
蔣氏同樣很感概：“要不是小澤，我們一家隻怕命都難保住，這份情也不知何時能還得清。”
祝落芸和祝衍之默然不語，救命的恩情，不論用什麼回報都顯得太輕。
祝衍之心裡明白，他當值這些日子順順當當的，也是拖了陸承澤的福。
陸承澤和三皇子交好，他猜測陸承澤可能私下裡拜托過三皇子照看一下他，若不然他一個剛上路的小官不知要遭受多少刁難。
那人護住了這麼多人，他承認他的确很厲害，他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總有一天他能成長到可以回護他的地步。
不用擔心被牽連，蔣氏和祝落芸心頭最後的擔憂也沒了，悄悄讨論起來要不要把祝衍之和陸雪薇的親事早些辦了。
祝衍之在一旁默默點頭，是該早些成親，他的年紀可不小了。
隻可惜兩人才定親不久，便是再急，也要半年後才能成親，算算時間也是九月的事情了。
侯府出了事，一直窩在院子裡的孔老太太反而出來主事了，她遣散了侯府的能遣散的下人，就連她身邊的林嬷嬷也不願留下。
林嬷嬷跟了孔老太太大半輩子，心中早已抱着跟主子一塊死的信念，孔老太太讓她走她也不走。
孔老太太眼裡流露出難過：“林嬷嬷，你走吧，我給你留了一筆錢，你留下來也不過白白搭上一條命，何苦呢。”
“老夫人，我不走，這府裡你隻有我一個貼心人，我走了，你怎麼辦？就算是死，能跟老夫人做伴也挺好，到了地下我還伺候老夫人。”林嬷嬷流着淚道。
她本就是個孤女，得孔老太太救命才活了下來，她的救命之恩還沒還完，如何能離去。
孔老太太喃喃道：“我早該死了，是我膽小才一直苟活到今日，我心裡頭害怕，害怕到了地底下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老爺，他一定會恨我的。”
“恨我養出這樣一個不忠不義，毫無人性的兒子，毀了定北侯府百年基業，恨我明知兒子是殘害兄長的兇手，卻懦弱的不敢說出來。”
林嬷嬷被孔老太太話裡的意思驚住，侯爺殘害兄長？
侯爺有三位兄長，三老爺還活着，那老夫人的意思豈不是……
孔老太太忽然哭起來，聲音中飽含苦澀：“林嬷嬷，你也想不到吧，思安和思平是被他弟弟害死的，就為了奪侯府的爵位，那個畜生害死了他兩個兄長。”
“他兩個兄長對他那麼好，把他當親弟弟一樣愛護，大哥和大嫂對我們二房也那麼好，他怎麼忍心，怎麼下得去手！他都沒有心的嗎？”
“他費盡心思當上定北侯，我以為他至少能守住陸家的榮光，那樣的話，或許老爺會少恨我一些。可你看看，他又做了什麼。”
“他把陸家的基業全毀了，他害得老爺死了都不安生，還要被世人辱罵。我當時就不該心軟，不該舍不得，當初我就該帶着他一塊去死！”
說到最後，孔老太太的聲音變得凄厲，放佛她口中的人不是她兒子，而是她的仇人。
林嬷嬷看着有些癫狂的孔老太太，心疼不已，原來的老夫人心裡一直藏着這樣一個秘密，難怪老夫人對侯爺态度那麼冷漠。
這些年老夫人心裡該有多難受，明明兒孫滿堂，卻把自己關在佛堂裡日複一日的折磨。
林嬷嬷想到小佛堂裡那兩個沒有名字的牌位，那應該是老夫人為大房兩位少爺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