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牛車是那個叫鐵柱的漢子趕來的,剛才三嬸子拉鐵柱走得急,鐵柱還沒來得及安頓牛。
王有富喜歡牛,不忍心叫牛餓着曬太陽,便把牛車趕到了陰涼處,喂了些嫩草給它吃。
他自己蹲坐在王有糧家門口,給他家守着門,一家子走得急,門都沒關。
如今村子裡雖然沒什麼偷雞摸狗的事,王有富還是不放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大意不得。
家裡丢了一個人,這要是再把家裡的銀子丢了,三嬸子一家哪裡受得住。
人呐,一旦受的刺激多了,就容易沖動。
村子裡現在這樣很好,他不希望看到讓人難過的事出現,但願王大全那小子能平安回來。
“清荷,虎子,救命啊!”三嬸子跌跌撞撞地跑到周家院子門口敲門。
此時周家人已經起來了,因着天熱清荷和陸承澤小兩口帶着元宵在堂屋裡歇涼。
萬氏讓周明遠去後山逮隻雞來炖湯,陸承澤回來這些日子,家裡隔兩天就要殺隻雞,後山的雞少了快一半了。
三嬸子的聲音大,萬氏在廚房裡就聽見了,她聽出是三嬸子的聲音,沒讓謝氏去開門,自己小跑着去把門打開。
門一開,萬氏便瞧見一群臉色通紅,渾身是汗的人站在門口:“三嬸,這是咋了?出啥事了?我咋聽見你叫虎子和清荷救命來着。”
三嬸子一把握住萬氏的手,咬了一口舌尖讓自己平靜下來:“明遠家的,當真是需要虎子救命,我家大全失蹤了,說是找不到人了,虎子不是官嗎?我來報官。”
萬氏聽着既想點頭,又想搖頭。
虎子是官沒錯,可是虎子是打仗的官,三嬸子家大全不見了的事好像不歸虎子管吧,應該報給縣太爺才對啊。
不過,大全一個大夥子,不見了是啥意思?
一雙雙滿含期待的眼睛,盯着萬氏,萬氏疑問的話,愣是說不出口。
“先進來吧,外頭熱,我去幫你們叫虎子。”萬氏打開門讓三嬸子一家先進來。
“好好好,明遠家的,謝謝你了。”三嬸子感激地道,隻要周家人願意幫忙,她家大全也許還有希望。
被三嬸子拉着過來的鐵柱,心裡挺疑惑的,不明白為什麼要來一戶農家。
不過他的疑惑在見到陸承澤的時候,便沒了,眼前這人眼神淩厲,氣勢十足,鐵柱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他想起來了,王家莊的周家有個女婿是大将軍,若是有大将軍幫忙,說不定能找到大全。
陸承澤武功高,三嬸子的喊聲他自然也聽見了,這會他和清荷已經到了外院的堂屋,等着三嬸子一家人的到來。
屋子的後面兩個牆角,放了兩盆冰,三嬸子等人一進屋,感覺到一股清涼撲面而來,衆人急躁的心,也跟着平靜了幾分。
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态度,三嬸子心裡很明白,于是進了屋就跪下:“虎子,清荷,求你們幫幫我家大全,我老婆子給你們磕頭了。”
三嬸子一跪下,她身後的方氏、鐵柱等人也跟着跪下,王有糧和王大樹到的稍晚一步,一進門也是二話不說就跪下。
“哎呀,三嬸,你們都起來,有啥事好好跟虎子說,你們這樣跪着,叫虎子多不自在。”萬氏拉完三嬸子,拉方氏,奈何她們都不起來。
陸承澤如今并不會不習慣别人跪他,但他知道萬氏肯定不習慣:“大夥都起來吧,好好說說是怎麼回事,不是還要救人嗎?多耽擱一刻時間,大全就多一分危險。”
三嬸子一聽這話,也不犟了,帶着家人坐到一旁的長凳子上:“虎子,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是鐵柱來我家報的信,鐵柱,你給虎子說說,大全到底怎麼不見的。”
被點到名的鐵柱重複了一遍方才在三嬸子家的話,也就是王大全半路去方便,然後就沒再回來,他們找遍了周圍,也沒找到人。
邊關雖然看着安全,有些地段還是有山賊土匪,找了兩天後,鐵柱等人害怕被人盯上,便趕着貨物匆忙回到了縣裡。
“你們去過哪些地方?收了些什麼貨物?在那裡待了多久?可有在外人面前露過财?王大全失蹤後,你們路上可還遇見過什麼奇怪的事?”隻聽鐵柱說的話,聽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陸承澤幹脆問出一些有用的問題。
官老爺問話,鐵柱不敢亂說,仔細回憶了一陣才回答:“回……大人,我們去的是常山郡,帶我們去的張老闆認識那邊的人,能拿到好皮子,去年我們也是去的那邊,拿回來的皮子掙了一筆錢,所以今年張老闆又帶我們去了。”
“至于露财,應該是沒有的,張老闆說路上不安全,讓我們裝成去探親的人,一路上我們都穿的是家裡帶去的舊衣裳,半路上吃飯也是吃的幹糧。”
“大全失蹤那天,我們許久沒吃過肉了,就去鎮上美美吃了一頓,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全吃錯了什麼東西鬧肚子。”
“他那天隔一會便要攥一趟草叢,最初幾次大全很快就回來了,我們也就沒在意,直到最後那次我們等不到人的時候,再去尋,連個人影都找不到了。”
陸承澤聽得蹙眉,從鐵柱的話裡,他聽不出王大全失蹤的原因。
若是馬賊土匪,求的是财,不是人。
沒有要錢,這不像是土匪的行事,可是一個沒錢沒權的農家小夥,不為錢,别人抓他做什麼?
“奇怪的事,鐵柱,虎子讓你說有沒有碰到奇怪的事,你好好想想,隻要覺得可疑都說出來。”三嬸子着急,催着鐵柱讓他多想想,别露了什麼重要的事。
說不準裡頭就藏着線索,這可是關乎她兒子的命,馬虎不得。
鐵柱抓着頭,閉着眼又仔細想了想,奇怪的事,到底有什麼奇怪的事。
“哦,對了,大人,我們在鎮上吃飯的時候,聽到鄰桌有人說,最近土匪好像在四處抓人充數,鎮上好些個獨自出門的人都被土匪抓走了,隻要被抓走,就再也回不去了。”
這樣說來,失蹤的不止王大全一個,鎮上有不少人失蹤,再加上來往的商人,出事的人并不少。
陸承澤想不明白的是,為何這麼多人失蹤,卻沒有沒有人去報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