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遠回村後,把牛車趕回了家,回屋拎着一包金絲糖,一包棗泥糕,二斤煙絲朝村長王有富家走去。
王有富家在村中的岔路口旁,修了幾間青磚瓦房,算是村裡的獨一份。
他敲了門,朝着門裡喊着:“叔,你在家不?”
“誰呀?”門内傳來張氏的聲音。
“張嬸,是我,周明遠,我找叔問點事。”
張氏打開門,看見周明遠,臉上堆起笑:“明遠啊,快進來,你叔在屋裡呢,我去叫他。”
說着,又朝屋裡喊了兩聲:“老頭子,快出來,明遠來了。”
王有富手裡拿着煙杆,抽了一口:“明遠,快進來坐。”
他招呼周明遠進屋坐下,張氏給周明遠倒了水,又鑽進裡屋,留兩人在堂屋裡說話。
周明遠拿出帶來的東西,遞給王有富:“叔,我找你問點事。”
王有富也知道周明遠的性子,不是那種愛惹事的,他說有事找他,多半是正事,他沒急着收東西,開口問道:“啥事?你說來聽聽。”
“叔,你也知道,我家跟滿香樓做着買賣,需要很多紅薯,家裡的地窖不夠用。我家屋後那山頭能不能賣給我們?”周明遠沒藏着掖着,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
周明遠說的山頭,其實也不是山,就是個小山坡,山坡上石頭多,也沒辦法種糧食,一直荒着,長滿了雜草和樹。
王有富怎麼也沒想到,周明遠竟然想買那地方,他思索了一會兒:“明遠啊,你家跟那後山小山坡中間還隔着半畝荒地,你是打算一塊買了?還是隻買小山坡?”
那小山坡能賣出去自然是好,村裡也能多些收益,但中間的荒地空着不好處理,最好是周家能一同買下來。
“叔,荒地一塊買,左右我家今年要建房子。”在家裡都商量過,把荒地買下來建房子,到時候在後山挖地窖存紅薯,用起來也方便。
王有富暗暗吃驚,周家剛送了孩子去學堂,這要買山買地,今年還準備建新房,這是賺得不少啊!
王有富是讀過書的人,心兇開闊,周家清清白白掙來的錢,他不眼紅:“明遠啊,叔不會坑你,那小山坡和荒地估摸着有十三畝地,叔給你個一口價,二十兩銀子。”
“沒問題,叔,你看你啥時候有時間,咱們去把地契辦了。”周明遠心裡清楚,這個價格不高,二十兩銀子比他們在家裡估計的還低一點。
“你定時間吧,我啥時候都行。”王有富答應得爽快。
村裡人有出息,王有富心裡也開心,打趣道:“你這小子什麼時候也學會送禮了,都是一個村的,你又叫我一聲叔,别太見外了。”
周明遠當然不會說是女兒叫他這麼做的,咧嘴憨憨一笑:“不是啥貴重東西,帶了兩斤煙絲您抽抽看。”
“行,那我就不客氣了。”王有富也跟着笑,嘴裡轉了話頭道:“明遠啊,村裡趙東來家要搬到縣裡去,準備把家裡的地賣了,他家裡人沒時間回來,托我幫忙賣,我還沒來得及往外放話,你家要不要買下來?”
做人嘛,得講究個禮尚往來,收了周家的禮,他也得回個人情。
趙東來家的地都是上等地,挨着村裡的大池塘,挑水灌地啥的都方便,要是放出話去,不少人會動心思。
周明遠聽着很心動,家裡賺了錢,他一直都想再買幾畝地。土地是鄉下人的根,有了土地不管啥時候都不會餓死,做生意風險大,還是置辦田地實在。
不過,他沒馬上定下來,家裡的錢是女兒出主意掙的,得先問問看女兒的意見,他壓下心裡的激動,追問道:“叔,他家要賣幾畝地?是啥價錢?”
“一共有六畝地,他家的地好,五兩半兩銀子一畝,你要是都買下,應當還能少點。”王有富一一答道。
“叔,謝謝你提前告訴我,這樣吧,晚上我跟家裡人商量一下,明天就跟你回話。”
“還要麻煩你明天跟我們走一趟,把地契辦下來,我還要趕到鎮上去,就先走了。”周明遠急着跟家裡人商量買地的事,從村長家出來,急匆匆地趕往鎮上。
鎮上的酸辣粉攤子上,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正在向周清波詢問:“這位小兄弟,你家可是賣過一種叫金絲糖的糖塊?”
周清波以為是來買金絲糖的客人,點點頭答道:“是我二嬸家賣的,你等等,我去叫我二嬸過來。”
“二嬸,有個人過來問金絲糖的事情,正在那邊等着。”周清波說完,又忙着收拾碗筷去了。
萬氏在煮粉,根本離不開,再說了她也不懂金絲糖的事情,都是清荷搗鼓出來的,遂叫女兒過去看看。
中年男人就是鎮上糕點鋪的鄭掌櫃,鄭掌櫃頭一天兒子口中問出地方,第二天就打聽着找了過來,鎮上賣酸辣粉的就這一家,很好找。
他見到過來的是個漂亮小姑娘,小姑娘姿色不俗,怪不得他家那個孽子心中惦記,隻是姑娘家在外抛頭露面的做生意,也太沒規矩了些。
不過他是談合作的,哪怕心中鄙視,面上卻不顯,笑着道:“小姑娘,你家大人呢?我這裡有一樁生意要和你家大人談談。”
聽這人說的話,清荷心中已經猜到來人的目的,她坐在鄭掌櫃對面,輕輕開口:“客人有什麼事跟我說就行,隻要是關于吃食的,我都能做主。”
鄭掌櫃聞言,眼裡閃過一絲精光,笑容更加和善:“那我就直說了,小姑娘,我家是開糕點鋪的,你這金絲糖吃着不錯,我出五兩買了姑娘的方子,怎麼樣?”
五兩銀子?清荷都快被氣笑了,聲音冷冷地道:“不好意思,我們不賣方子。”
金絲糖的方子,她本就不打算賣。
金絲糖做起來不難,也容易存放,不管是平日裡還是逢年過節,都能賣出去,和酸辣粉一樣,都是能長久做下去的生意。
鄭掌櫃見清荷拒絕,也沒生氣,以為是嫌錢少,又加了價:“小姑娘,我是誠心來談生意的,這樣吧,我再加五兩,十兩銀子!”
清荷仍是拒絕,鄭掌櫃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起來,聲音沉沉地道:“小姑娘,做人别太貪心了,十兩銀子不少了。”
“不是我貪心,這方子我家本就不打算賣出去,客人還是不要強人所難了。”看出對方打得是什麼主意,清荷說出的話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哼!不知好歹!”連番被拒絕的鄭掌櫃,臉上挂不住,氣得臉色鐵青,甩着袖子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萬氏見那人氣沖沖地離去,擔心是女兒有什麼麻煩,急忙走到女兒身邊問道:“這是怎麼了?你沒被欺負吧?”
“我沒事,娘,那人想買金絲糖的方子,我沒同意,他就生氣走了,沒什麼大事。”清荷嘴上說得輕松,心裡卻很清楚,那人面帶兇相,賊眉溜眼,不是個正派大度的人。
隻怕還會想别的法子打金絲糖方子的主意,這些日子得提醒家裡人警醒着點,别中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