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回想起來,發現,挑不出館長這話的毛病,同樣,挑不出蔓蔓畫裡緻命的毛病。
溫媛的手指頭越捏越緊,是快捏斷了指頭:館長這話什麼意思,是說,她這次又要敗給蔓蔓了嗎?
當然,論功底來說,溫蔓小姐,似乎是有點需要矯正學習的地方。”館長很公平地說道,比如說,她現在,仍是需要拿素描起稿,放在底下,作為對比的底襯,說明她自信心不是很足。”
這話像是在批評蔓蔓畫藝不jīng需要長進,可同時,很有力地駁斥了那些敢說蔓蔓粗心作畫的人,人家是拿底襯做對比,一絲不苟地畫。
溫媛的嘴角勾起:就知道,蔓蔓和她一樣,絕對是不會服輸的。蔓蔓的一切,都是裝作模樣,心底裡,不是和她一個樣。
館長這時,又問起了蔓蔓:你這期展出的畫作,全是采自你故鄉的風景,有什麼理由嗎?”
所有人聽到這裡,無不震撼的。因為畫展裡面的注解裡面,并沒有說到這一點。現在經館長這一說,無疑,蔓蔓的畫作在藝術jīng神上提高一個境界。
溫媛的心頭猛地一涼:有種感覺自己又輸了。
蔓蔓道:沒有什麼特别的理由。隻是,我爸從我開始學習,就常告訴我一句話。人,不能忘本。隻有不忘本的人,才能受到人的尊重。”
此話完後,過了會兒,場内突然響起了如雷的掌聲。
館長和幾位評論家都在滿意地笑着。
溫媛低下來的頭,是快鑽到了地dòng裡面去。雖然,并沒有人批評她的畫作。她的畫作,似乎應該比蔓蔓更略勝一籌。可蔓蔓獲得了掌聲,她卻在心裡感到了一種可怕的顫動,是觸發她的某條神經。
讨論會到此結束,衆人散開,有人就此離場,有人仍在場内津津樂道。
希望你以後能繼續努力。我們都認為你有這方面的潛力和能力。”館長握住溫媛的手,鼓勵地說了幾句。
這樣的話,對溫媛來說,并不陌生。從小到大,隻有得獎,她都能收到這樣的話。隻是,今天,有一點點的不同。她亟需肯定,于是緊握住了館長的手。
館長溫和地對她笑了笑。
溫媛看到這個笑,不知為何,突然想到自己小時候,第一次拿起畫筆認真地畫了朵花時,家裡所有人看到她的畫,都是這麼對她笑着的。後來這個笑,始終是戴在她父親的臉上。
她父親,似乎從沒有對她的畫抱以不肯定過。因為她父親,知道她對畫是是認真的,是注入了心皿的。
那麼,她和蔓蔓有什麼不同呢?
不是畫技,不是之前那些人說的天花亂墜的靈氣,似乎是,今天這個像是父親的老館長一番話,給她稍微指明了個方向。
蔓蔓總是想着她爸,總是記住她爸說的每一句話。可她呢?她口口聲聲要她父親對她認同,但是,她自己對父親的話,記住心頭的有多少?她真的尊重過自己的父親嗎?既然連自己父親都不尊重的話,為什麼非要父親認同她?
内心裡的發虛,内心裡一連串的質問,令她腳步哆嗦。她虛的慌,因為她突然感到自己所追求的,好像自我矛盾了。
蔓蔓感到了背後一抹眼神,不像以往那麼冰冷了,也不像以往那麼複雜了,她回過頭再去看時,見到了從門口處逃也似走掉的影子。
心裡,蓦地籲出了口長氣。
在家裡的溫世軒,和林文才兩個人,頭挨着頭,在翻看蔓蔓在他手機裡留下的畫作相片。
林佳靜此刻,已經是從外面回來了,給父親和大舅削了蘋果後端出來。剛好聽見自己父親林文才一邊看一邊在笑。
一看,就知道是誰畫的。”林文才說。
你怎麼知道的?”溫世軒懶洋洋地問他。
蔓蔓自小,喜歡拉着你褲子,讓你帶她去玩。隻是她身體不好,你隻能常背着她去戶外呼吸新鮮空氣。她自小畫的東西,很多都是耳濡目染的。這也是你教她的。藝術取自于生活。”
父親林文才一番話,讓林佳靜都刮目相看。
沒想,她這個學畫的,沒能看出來的東西,父親這個沒有學畫的,一眼都看出來了。
媛媛呢。”林文才繼續說,你看她,到處仿,仿來仿去,卻總是追着蔓蔓的影子。比如這個貓吧。小時候,她和蔓蔓一塊喜歡逗着鄰居家的小貓玩。不過,我相信她自己不僅忘了,而且不願意承認有這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