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大少疼老婆,說:先給點糖吧。”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吃什麼糖。”這話足以證明當哥的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不管如何,那一勺苦味十足的湯汁遞到她唇前時,她是張口一口把它吞了下去。月兒眉皺也沒皺半分,好像早習慣了這苦味似的。
蔣衍終于明白,這幾天他們給她灌藥,她那麼乖,其實不是沒有意識的,或是說,她身體早已習慣了接受中藥。
一碗鐵漢聞到都想吐的藥,不到一分鐘,咕噜噜進了她喉嚨裡頭。
喝完藥,她小舌頭添了一圈嘴唇,像是在回味苦味,說:你們都去休息吧。我好了。”
他這小媳婦真是夠堅qiáng。剛醒來就說自己好了。蔣衍伸手,就不禁捏了把她臉頰,好像捏着自己那頑固的兒子女兒一樣:你自己覺得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們這幾天擔心你成什麼樣?你知不知道你這幾天病成什麼樣?”
不就是發發燒。”蔓蔓道,總是活着比死了好吧。”
淡淡的一句輕描淡寫,另兩人卻全都明白,她是都聽見了。
雖然君爺嚴令不準有人到這裡說彭芳的事,但是,難免隔牆有耳,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蔣衍是曾想過,如果媳婦知道這事後會不會哭啊傷心欲絕,他該怎麼做。可現在媳婦的反應與他想象中的,相差太大了。
蔓蔓。”
蔓蔓小媳婦又把嘴巴閉得緊緊的,誰也不能撬開一條她的唇fèng。
君爺将空了的藥碗铿”擱在桌上,濃眉下的雙目冷冷犀利地掃了掃她那張因為病了幾天凹進去一大半的臉。
囡囡醒了嗎?”聽到動靜,陸夫人爬了起來,将外孫子外孫女塞給老公,自己一個人先過來。坐在女兒chuáng頭,抓着女兒的手,又問了幾句。
面對母親,蔓蔓倒是有問有答,隻是很簡單的答,一個字兩個字的。
陸夫人以為女兒身體虛弱着,沒力氣說話,也就沒擱在心上。過會兒,又囑咐她躺下休息。
蔓蔓是躺了下來,蓋着被子。
衆人見她從高燒裡面醒了,這心裡至少是從前幾天的不安裡面踏實了。君爺回到書房,拿起從單位送來的文件,翻了幾頁後,實在沒有心思,丢回桌上,背靠起了椅子,閉着眼冥想着。
之前,他們不是沒有懷疑過這起事故是不是有人故意制造的。但是,一沒有證據,二是感覺對方沒有必要。如果魯玉和米薇真起了什麼歹心,殺一個彭芳完全沒有用處,要殺,應該也是對他妹妹下手才對。可是,今天見蔓蔓這反應,感覺得出,這事似乎不是那麼的簡單。
姚夫人一大早,在聽說蔓蔓醒來後,匆匆跑下樓來看。陸夫人給她開了門,因為一面要照顧兩個早上起來吃喝拉撒要人照顧的外孫,對她說:囡囡在房間裡。”
姚夫人點了下頭,一個人走到房間。推開門後,看蔓蔓一個人是從chuáng上起來了,站在桌邊,削細的肩頭上披了件單薄的毛衣,更顯得大病過後的消瘦。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蔓蔓的臉容上,不見哀傷歎息,連點憔悴都不見,隻是,若安靜的湖泊。
囡囡。好點沒有?”姚夫人走近,總覺得這孩子好像不像大病初愈的病人,渾身透着股冷,倒是像蓄勢待發的君爺一般,道,你老公呢?”
兩孩子我媽一個人忙不過來。我爸幫不上手,我讓阿衍過去。”蔓蔓回過身來,輕聲說。
姚夫人本想和她再親近地說兩句,聽見陸夫人在叫,隻好退了出去。走開時,再望蔓蔓一眼,感覺到這孩子好像哪裡變了個樣。
不止姚夫人這種感覺。所有見了蔓蔓的人,都覺得,蔓蔓變得沉默了。雖然蔓蔓以前就不是很愛說話的人。每個人都想,大概她是知道了彭芳的事心裡哀傷呢,于是也就不好勸,不敢去觸及她的傷口引起更大的反應。
趁沒人的時候,蔓蔓撥打了範慎原的電話。
蔓蔓?”範慎原很震驚,是聽說她病好了,大夥兒正商量怎麼約她見面,親眼瞧瞧她有沒有事。她現在一通電話突然先打給他,好像沒有理由。照理來講,她是極少打電話給他的,除非有飯館方面的公事需要商議。
範經理。”蔓蔓道,我聽淑霞說你知道你父親的事了,而且,也在調查你父親的事。”
範慎原心頭猛地一揪:她知道了?既然知道了,會不會很怨恨他們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