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喜歡她。但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他的眸子此刻的深沉,猶如海底最深的地方,深不可測,我欠了她一條命。”
面對他的直白,她陡然間像是被光給照住,自己反倒無處可遁了。他的答案出乎她意料,光大,明正,她見到的憂傷,原來并不是為他自己。
他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人,相反,他光明磊落。
你呢?你使勁兒想探我的秘密是因為你自己是不是?”
她不說話。
常雲曦。”他斜斜地飛着眉,那樣子那神态,好像是把她握在了掌心裡一樣,怎麼?你未婚夫是因為救了你的命死在了你面前了是不是?”
她愣,她怒。
她訝異于他竟然能用這麼直白的話将事實的真相如實地描述了出來。
冰冷地用力一甩,她擺開了他的手:你這種混蛋應該下地獄。”
可他該感激我救了你的命。如果他真是你所想的那般偉大的話。”他一點都不受她的話影響,揚着眉。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回過頭來再怒看着他。
你愛他嗎?”
那是肯定的。”
不是因為愧疚?”
不是!”
她和那人的感情豈是他人能理解的,在她失去父親的那段日子裡,那人是她和她母親的所有依托,沒想到,父親去世後不到一年間,那人就輕易地為了她抛棄她們母女走了。那一刻,她多麼希望死的人是自己。如果死的是自己,最少,自己不用在這世上苟且殘存,過着形同行屍走ròu的日子,還要最終面對最後一個親人的失去。
如果他真是如你說的那麼愛你,如果,他也像我這樣救了你的命,作為一個男人,我相信我比你更了解他的心情,他把你留下來,隻是想着,肯定你能過得好,過得很好,再找到個人,哪怕你永遠不會忘記他,都會和另一個人生活,過得很好來達成他的願望。而不是像你現在這樣死守着一個戒指,表面上像為了他,實際上你過的不高興不快樂不都是在埋怨他嗎?”
那個割開的戒指,他知道被她要回去了,不知又藏在哪裡,大概等着回去重新融合起來,再戴上。
你怎麼知道我過得不高興?”她眸裡的怒意未減。
你吃東西都不快樂。人以食為天。你連三餐吃飯都能心不在焉,你認為你的日子叫做過得舒心快樂?”他嘲諷的嘴角往上一勾。
我自己認為過得快樂。”她一點都不讓步,然而,卻是眼睛在躲着他的目光。
再說下去,八成要吵了。在這環境中争吵,兩個人都是理智的人,都知道很不明智,隻是在耗費自己本來剩餘不多的體力而已。
他率先靜默了下來,細微地蹙着眉。
她才記起。他小腿上這麼長的傷口,理應是很疼的,沒有止痛藥的情況下,現在是最難熬的,可能會疼得如螞蟻在啄食神經一樣。
倒了些水在一條紙巾上充作濕巾,她遞到他手裡:擦擦汗吧。”
女性溫婉的聲音低而溫柔。
他擡眉,能看見她低垂的眼眸下一圈極深的黑影。她綽綽的身影,在堅qiáng中帶着脆弱,宛如高貴但讓人憐惜的青花瓷。這是個不知什麼時候能不知不覺牽動到男人恻隐之心的女子。怪不得他那眼光極高的老同學季雲,偏偏哪個富貴高gān千金都看不中,卻能對她動了心。
接過濕巾在額頭上擦了擦,稍微降低一點身體的溫度。縱使不再流皿,但是傷口沒有及時再進一步處理,發炎化膿的話,也容易引起敗皿症。
危機并沒有解除。他似乎隻能是向上天祈禱。但其實他知道不用祈禱,以他意志以老天給他的使命,他都不會就此倒下。因為,他這條命是欠了某人的,隻要那人沒死,他想死都是不可能的。
他在想事情的時候,她也在想,低着頭,腦子裡即使她命令自己不要去想,卻時而會浮現他剛說的話。這是許久以來,自親人都去世後,第一次有人的話影響了她的心情。她擡頭,長長地吐口長氣。
燈火來臨的時候,他們兩個其實都快有睡着了的危險。
常雲曦,常雲曦。”他叫她,伸出隻手推她快耷拉下去的肩頭,不能睡!”
她猛地仰起頭,兩隻眼,在黑暗裡,忽如一雙野shòu的眼珠,驚疑不定,寫滿了戒備。繼而,在看清楚是他後,收回了尖利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