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像的是君爺不是陸司令,蔓蔓有理由感覺:與這陸老爺子不會是很好相處。
怎了?沒見過大山?知道天下第一山泰山是在哪裡嗎?”見她在車上像是把臉癡癡地望向窗外,陸老爺子濃濃的山東口音開口了。
山東人,口音雜,有些地方的口音,說起來相當饒舌,聽都聽不清楚。陸老爺子的山東話,蔓蔓聽着,隻能聽成:怎了?沒見過大莊?知道天下第一莊泰莊是在馬裡嗎?
馬裡,不是國外的地名嗎?
知道自己肯定是聽錯了,蔓蔓不敢吱聲,但是,老爺子的問話她是不能不答的,gān脆給老公使個眼色扔去燙手山芋。
在部隊接觸全國各地的兵,蔣衍比媳婦的方言好的不是一丁點,很快回了老爺子的話:蔓蔓她長在南方,這樣的大山,她是從未見過的。泰山,她學山水畫的,中國有名的秦嶺她不可能不知道。”
陸老爺子睿智的眼,打在了孫女婿的臉,應說蔣大少語言上的風趣與靈機應變,讓人第一印象深刻。
隻是,缺了點什麼。
想一想,兒子雖然沒有說,但蔣家,這回來的人裡面,蔣母是不存在的。
女兒家挑選自己想要的老公,不用想都知道,憑自己的感覺第一。對這點,陸老爺子與君爺一樣頗有微詞。
喜歡大山嗎?”陸老爺子扶了下老花眼鏡,又是問孫女。
有了老公上回的翻譯,蔓蔓知道陸老爺子說的是大山不是大莊,可以朗朗聲回答了:自然界裡的每一樣東西,都是天然雕琢的,不能說不美麗,既然都是美麗的東西,怎麼都是喜歡的。”
好個伶牙利嘴,明知道他下句可能問的是與南方的比較,先将了他的口。
孫女聰穎,可姜是他這個老的辣:照你說來,這個席卷摧毀農莊的台風,這掩埋了多少人和村莊的泥石流,都是美麗的東西,都是你喜歡的東西了?”
傳說中指揮過千軍萬馬打過越戰的爺爺怎可能是省油的燈?
蔓蔓在心裡頭咂舌頭,輕輕咬了下貝齒:爺爺說的是。”
一句爺爺說的是,帶足了女兒家的三分嬌羞,哪怕她都沒有故意這麼說,其實不甘不願,然而,女兒家終究是女兒家。
陸老爺子沒有女兒,孫女僅這麼一個,能不聽着稀奇,這樣一股新鮮勁兒,都足以讓老人家對孫女再次心軟了。
爺爺老了,說的,不是全對的了,至少對于你們這些日新月異的年輕人來講。”老人家的口氣明顯放軟了放柔了,然就此以為老人家說的話都是柔軟的,是異想天開,睿智老眼的鋒利光芒不減半分顔色,審視她那張在南方被養得纖纖細細的芽兒臉,道,但是,你要記住,這裡,才是你的故鄉,你祖先所在的地方,你要繼承,你要發揚的東西,你要留戀的故土,都在這裡。”
老人家幾句意味很是深長的話,讓蔓蔓的心裡頭若擱了塊鉛石一會兒就沉甸了下來。
陸老爺子早知道她這個孫女與養父家裡的人扯得不gān不淨的,很是不高興,家宴安排在老家,明知孫女走這一趟辛苦,然而,是對她蔓蔓的一次警告和下馬威。
爺孫倆的對話,蔣衍在旁仔細地聽,不敢随意cha嘴。
陸老爺子厲害着呢。
繞過山,前頭忽見一片平坦的山谷,濃濃的鄉村景色,整齊的麥田,新蓋的磚房,屋頂上立着的太陽能接收罩,處處都是蔓蔓從未見過的北方新農村氣象。
不是窮鄉僻野,都足以讓之前隻是在想象中的人深感驚奇。
車駛進百戶人家左右的小村時,村口放起了鞭pào。爆竹蹦響,紅衣碎片灑落在車頭車尾,增添喜氣。
車龍,停在陸家老家,隻見是一座整修過的在老家基礎上新蓋的三層小磚房,外加一個大院子。
老爺子先下了車,一群人圍擁上來,将老爺子擁簇着進了大院。蔓蔓是在車上閉着眼休息一小會兒,剛是車在山路盤繞,早已攪得她一絲不舒服,車停下來頭都是暈的。
蔓蔓,我抱你下車。”老公見她不舒服,伸手要來抱她。
四周多少人眼睛瞧着呢。急忙按住老公的手:我自己走。”
慢慢挪下來身子,已是非常小心,然而這大山裡的氣候早不是自己所想,日頭都挺亮的,風則依然清涼,風頭一刮,惡心上兇。很少孕吐的她,這會兒犯了惡心。
一個人影,這時應是奉了屋裡人的命令,出來瞧他們,見她這幅蒼白的樣子,說:衍哥,嫂子是很少坐過車暈車吧?趕緊扶她進去躺會兒。我去給嫂子沖碗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