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慣了大場面的楚寒霄也是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将楚景牧扶起，神色不贊同的看向了皇帝。

　　 “父皇，您就算是再生氣，也不能拿腳踹啊！”

　　 皇帝收回腳，輕輕的在地毯上蹭了蹭。

　　 “那個……朕剛剛也不是故意的，正想事情想的專心呢，突然間一個大黑耗子沖過來……”

　　 “父皇，那是四弟，哪裡是大黑耗子！”

　　 說着，兩人一同看向楚景牧。

　　 楚景牧緩了片刻，慢慢的爬起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微微伛偻着腰，整個人瘦的厲害，腦袋再一低，從上往下俯視，和大黑耗子還真有幾分神似。

　　 “咳咳……”楚寒霄輕咳了一聲，打斷自己亂飛的思緒，“景牧，你怎麼樣？”

　　 楚景牧吸了吸鼻子，擡手抹了把鼻皿。

　　 “除了感覺鼻子矮了點，其他的還挺好的。”

　　 皇帝這會兒也不好意思生氣了。

　　 “你

　　 說你這孩子，有什麼話好好說，動不動就撲過來抱着朕的腿，那朕能不踹你嗎？”

　　 “是兒子不好。”

　　 皇帝一抖。

　　 被罵了都不開口反駁，反倒是直接認錯。

　　 自己這個兒子，果真是到了回光返照的境地了吧……

　　 都說這人回光返照的時候，思緒便會格外的清晰。

　　 若非如此，他怎麼可能突然幡然悔悟？

　　 “寒霄，老四他,難道是……”

　　 楚寒霄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是啊，父皇想的沒錯。”

　　 他瘋了。

　　 沒想到他還沒開口說，父皇就猜到了。

　　 皇帝瞬間眼眶酸澀。

　　 “老四……你……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不早早的告訴父皇？”

　　 楚景牧頂着滿臉的鼻皿想了想，覺得皇帝應該是問他什麼時候想開的。

　　 “父皇，兒臣昨天見了三嫂和八寶、粥粥，突然之間就想明白了。”

　　 “見了你三嫂？難怪……”

　　 這人回光返照

　　 ，還是真的恢複，想來是瞞不過雲瀾的醫術。

　　 皇帝歎了口氣，走到楚景牧的面前，彎腰将他扶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呢……”

　　 楚寒霄歎了口氣：

　　 “兒臣也着實沒想到。”

　　 好端端的人，突然就瘋了，太讓人意外了，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皇帝追問：

　　 “你問雲瀾了嗎？還有沒有什麼辦法治一治？”

　　 楚寒霄搖搖頭。

　　 “兒臣詢問過，可是雲瀾說，她對這方面不是很擅長，也想不出什麼太好的辦法。

　　 現在隻能是什麼都順着四弟來吧……”

　　 人瘋了，不能違逆他的心思，不然容易加深病情。

　　 皇帝越發的傷感，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人都回光返照了，那肯定是想吃點什麼吃什麼，想玩點什麼玩什麼，完全順着他的心意來了。

　　 “老四還這般年輕……”

　　 這般年紀就回光返照，離死不遠了，實在是太可

　　 憐了。

　　 楚寒霄神色凝重。

　　 “是啊。”

　　 年紀輕輕的就瘋了，以後的日子長着呢，該怎麼熬啊？

　　 楚景牧原本也想跟着哭兩聲，表達一下自己的懊悔之情，可不知道怎麼了，越聽皇帝和楚寒霄的對話，就越覺得不太對勁。

　　 “父皇、四哥，你們在說什麼呢？”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後背涼涼的。

　　 皇帝歎息一聲。

　　 “沒什麼，朕不怪你了，一會兒朕就下旨，恢複你安王的身份。”

　　 臨死了，總不能讓自己的兒子還頂着庶民的身份走。

　　 若真是那般，到了地下，恐怕自己會被先帝給掀了天靈蓋。

　　 楚景牧愣住了，也顧不得考慮身後那股涼涼的寒意從何而來了，可憐兮兮的看着皇帝。

　　 “父皇，您這是原諒兒臣了嗎？”

　　 皇帝歎了口氣，拿了手帕上前幫他擦拭鼻皿。

　　 “父子哪裡有隔夜的仇，我這個當父皇的，還能真的

　　 記恨你嗎？

　　 你能想開了，什麼都好。

　　 就不要再糾結過去的事情了，今後的每一天，都要好好的活着。”

　　 楚景牧連連點頭，抱着皇帝的腿嚎啕大哭。

　　 “父皇放心，兒臣一定會好好生活，在父皇的膝下盡孝，再不讓您費心了。”

　　 皇帝雙目含淚，也被刺激到了傷心處。

　　 “你這個混小子，以前讓你愛惜身體，你不聽。

　　 現在你倒是想在父皇膝下盡孝，你又能活幾天？”

　　 楚寒霄本來正傷感着，聽到這裡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父皇，景牧隻是腦子受刺激，過度一時間瘋了，他應該還能活很久的。”

　　 皇帝停下了哭聲，微微的瞪大了雙目。

　　 “瘋了？他不是回光返照嗎？”

　　 楚景牧傻眼了，左邊看看皇帝，右邊看看楚寒霄。

　　 “父皇、三哥，你們在說什麼？”

　　 什麼瘋了，什麼回光返照？

　　 他其實想頭腦清晰的活着，可以嗎？